第109章 从容应对,现场答辩(1/2)
第四卷
轧钢厂的小会议室在办公楼三楼最西头,房间不大,只容得下二十来人。此刻,长条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人——调查组的郑组长和两名组员坐在主位,左边是技术科的李科长、张工和两个工程师,右边是第三车间的老杨、试制车间的主任,还有王师傅和林建国。桌子的另一侧,正对着调查组的位置,摆着两把孤零零的椅子。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捏出水。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嘀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窗外的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像是要下雪。
门被推开了。
林修远和苏嫣然一前一后走进来。林修远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蓝色学生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苏嫣然跟在他身后半步,穿着浅灰色的列宁装,头发扎成马尾,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她的脚步很稳,但握着档案袋的手指微微发白。
两人在空椅上坐下。林修远把带来的绘图工具放在桌上——绘图板、丁字尺、三角板、圆规、铅笔,一样样摆开,动作有条不紊。
“人都到齐了。”郑组长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今天召集这个会,是要对匿名信反映的几个问题进行现场核实。林修远同学,苏嫣然同学,希望你们如实陈述,配合调查。”
“是。”林修远点头。
苏嫣然也轻轻点头。
“第一个问题,”郑组长翻开面前的笔记本,“设计抄袭。匿名信指控,抽水机的设计与苏联《农业机械手册》高度相似。林修远同学,请你解释一下设计思路的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修远身上。
林修远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侧面的黑板前。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图——抽水机的原理示意图,线条流畅,结构清晰。
“抽水机的设计思路,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慌乱,“第一,对农村实际需求的了解。今年夏天我回老家,看到乡亲们抗旱的困难。现有的抽水机要么太笨重,要么不好用。所以我决定设计一台轻便、可靠、容易操作的机器。”
粉笔在黑板上移动,画出可调手柄的示意图。
“第二,在学校学到的机械原理。齿轮传动、连杆机构、泵体结构,这些都是机械专业的基础知识。我做的不是发明创造,而是把基础知识应用到实际问题中。”
他又画出了泵体的剖视图。
“第三,”林修远顿了顿,看向苏嫣然,“使用者的建议。苏嫣然同学提出的每一个改进,都来自她对生活的观察。这些建议让机器更加人性化,更加实用。”
他放下粉笔,走回座位:“至于苏联《农业机械手册》,我没有看过。如果领导需要,我可以现场讲解设计的每一个细节,从受力分析到尺寸计算,从材料选择到加工工艺。”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技术科的李科长点点头:“这个解释合理。基础机械原理是通用的,苏联用,我们也用。关键是看怎么组合,怎么优化。”
“但匿名信说高度相似。”郑组长说,“需要有更具体的证据。”
“我有证据。”苏嫣然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打开档案袋,取出几本笔记本,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我从去年九月到现在所有的课堂笔记和设计草图。”苏嫣然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第一本,机械原理课的笔记,记录了齿轮传动、连杆机构的基础知识。第二本,制图课的练习,有各种零件的三视图画法。”
她翻开第三本笔记本:“这本是专门的设计草稿。从十月初开始,记录了抽水机设计的全过程。”
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草图,写着计算式。有些页面被反复修改,橡皮擦的痕迹清晰可见。在十月十五日那一页,画着可调手柄的初步构思,旁边有一行小字:“林修远说,高度可调,适应不同使用者。”
“这是谁写的?”郑组长问。
“我写的。”苏嫣然说,“那天我们在教室讨论设计,林修远提出了可调手柄的构想,我记录下来,并补充了具体的调整方式——三个档位,插销定位。”
她又翻到十月二十日那页:“这是滤网设计的讨论。我提出清理要方便,林修远画出了插拔式结构的草图。旁边是我写的使用场景说明——农村干活,工具少,最好不用螺丝刀。”
一页一页,一天一天。笔记本忠实地记录了设计的每一个阶段:最初的构想,反复的修改,计算的验证,细节的完善。有些页面还有林修远的笔迹——简洁的计算式,清晰的草图。更多的是苏嫣然的记录——使用建议,观察心得,改进思路。
“这本呢?”郑组长指向第四本笔记本。这本更旧,封面已经磨损。
“这是我父亲的维修笔记。”苏嫣然说,“他是纺织厂的机修工,记录了三十年工作经验。我借来参考,里面有关轴承装配、密封结构、润滑方法的经验,对设计有帮助。”
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段文字:“比如这里,关于锥面密封的经验。我父亲写道:‘平面密封易磨损,锥面密封寿命长’。在设计泵体密封时,我参考了这个建议。”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几个工程师凑过去看那些笔记,频频点头。李科长拿起苏嫣然的设计草稿本,一页页翻看,眼神越来越亮。
“这些笔记,”郑组长沉吟道,“能证明设计过程,但不能完全排除抄袭的可能。”
“我能证明。”王师傅忽然开口。他坐在靠墙的位置,一直没说话,此刻站起身,走到桌前。
“我是第三车间的八级钳工,负责抽水机的试制。”王师傅的声音洪亮,“从拿到图纸到做出样机,每一步我都盯着。图纸上的每一个尺寸,每一个结构,我都亲手量过,亲手做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这是试制过程中的修改记录。图纸在试制时做了十三处小修改——不是设计错误,是加工工艺的优化。比如这个轴承座的安装方式,图纸上是整体结构,但加工时发现分体式更经济,我们改了,林修远当场重新计算了强度,确认可行。”
他把纸推到郑组长面前:“如果是抄袭现成的设计,能这么灵活地根据加工条件做修改?能当场重新计算?”
郑组长看着那张修改记录,又看看桌上的笔记,沉默了。
“第二个问题,”他转换话题,“署名问题。苏嫣然同学,你在设计中具体做了什么?”
苏嫣然站起身。她没有看调查组,而是看向林修远,然后转回头。
“我做了三件事。”她说得很慢,但很清晰,“第一,提出使用建议。我从小在纺织厂家属院长大,见过工人怎么操作机器,知道什么是‘好用’,什么是‘难用’。在设计抽水机时,我把这些观察变成了具体建议。”
“第二,记录和整理。设计过程中的每一次讨论,每一个想法,我都记录下来。这些记录帮助理清思路,也留下了完整的过程证据。”
“第三,”她顿了顿,“提供实际经验。我父亲的维修笔记,虽然只是个人经验,但都是实践中总结的宝贵知识。在设计时,我们参考了这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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