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呼,一吸。(1/2)
疼痛变得狡猾。
它不再尖锐地呼啸,而是化作绵长而深沉的钝痛,在肩关节深处、在因固定而僵硬的肌肉缝隙里、在每一次试图活动的微小尝试中阴燃。
它如影随形,却又飘忽不定,让他无法真正放松,也无法彻底绝望。
夜晚变得格外难熬,仰躺、侧卧都牵动伤处,他常常在半梦半醒的酸胀和僵硬中迎来灰蒙蒙的黎明。
康复是唯一的出口,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煎熬。
江溯的进度控制得近乎严苛。
肩胛骨在墙壁上滑动,幅度精确到毫米,不允许丝毫耸肩或手臂借力。
手指的抓握练习,要求他必须感知到前臂哪束肌肉在主导,而不是胡乱握紧。
核心稳定训练,则是在一个缓慢晃动的平衡垫上,维持呼吸平稳,感受腹部最深层的肌肉如船舱底部的压舱石般沉下去。
单调,枯燥,进展缓慢得几乎让人发疯。
但林竞咬着牙坚持。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彻底失控的剧痛和狼狈,也不想辜负江溯那……尽管从不言说,却倾注在每一个训练细节里的、近乎偏执的严谨。
公寓里冷清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开始留意到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窗外那棵老槐树每天光影移动的轨迹,楼下便利店老板收工时的口哨声调,甚至自己左手持筷时,肌肉那笨拙而新奇的发力感。
这些细微的感知,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让他在疼痛和孤寂的间隙,触摸到一丝活着的实感。
变化是悄然发生的。
去评估室的路上,他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哪怕左膝还残留着不适。
推开那扇灰色铁门时,心头那点因为康复进度缓慢而生的烦躁,会奇异地平息一些。
江溯身上那股混合着消毒水、草药和洁净皂角的独特气息,不再仅仅是“专业”的标识,而成了某种安定感的来源。
江溯依旧是那个江溯。
沉默,高效,指令清晰,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
他按压林竞伤处时,指尖的力度永远恰到好处,既能深入松解粘连,又不会逾越引发剧痛的界限。
他调整器械角度时,手臂的线条稳定而充满控制力。
他讲解动作要领时,声音低沉平稳,逻辑严密,没有一句废话。
但林竞开始在他绝对的“专业”之下,捕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或许连江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非专业”瞬间。
比如,当他完成一组异常艰难的本体感觉训练,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时,江溯递过水杯的手指,会先试一下杯壁的温度。
很细微的动作,快得像是错觉。
比如,某次冰敷时间稍长,林竞肩膀周围的皮肤被冻得有些麻木泛白,江溯在取下冰袋后,会用掌心轻轻覆盖那片区域几秒,用体温帮他快速缓解那刺骨的寒意。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停留的时间很短,短到林竞几乎以为那只是治疗流程的一部分。
又比如,一次针对左膝旧伤的深层筋膜松解,疼痛让林兢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呼吸紊乱。
江溯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出言提醒,而是停下了手,平静地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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