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最后的陌生人7(2/2)
陈默蹲在河岸边,虞倩正在做初步检查。死者男性,四十岁左右,衣着整齐但廉价,像是普通工薪阶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部——表情极度惊恐,眼睛睁得巨大,嘴巴张成不自然的o形。
“死因初步判断是溺水。”虞倩头也不抬地说,“但很奇怪。”
“哪里奇怪?”
虞倩示意助手将尸体稍微侧翻,露出背部:“你看这里。”
死者的后颈处,有一个清晰的印记,像是某种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有个倒三角形,符号边缘红肿,像是生前被什么东西烫上去的。
“这是什么?”陈默皱眉。
“不确定。但更奇怪的是这个。”虞倩指向死者的手,“双手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和擦伤,指甲缝里有河底淤泥和水草,还有...这个。”
她用镊子小心地从死者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取出一小片东西——半透明的,边缘不规则,像某种塑料或树脂碎片。
“和方雪案中的碎片类似。”陈默立即联想起来。
“但材质不同。方雪案中的是仿真面具材料,这个是...”虞倩将碎片放入证物袋,“需要实验室分析。”
老李从警戒线外走来,脸色凝重:“身份初步确认了。赵大勇,44岁,本地人,在城西建材市场做搬运工。独居,邻居说已经三天没看到他了。”
“社会关系?”
“简单。离异,前妻和孩子在外地。没什么朋友,据说是老实人。”老李蹲下身查看尸体,“死亡时间?”
虞倩看了看手表:“根据水温和尸体状态,大概在36到48小时之间。具体要等详细尸检。”
陈默站起身,环视河岸环境。这段护城河位于城市边缘,周围是待开发的荒地,很少有人来。尸体被发现是因为一个晨跑者看到河面上有异物漂浮。
“发现者呢?”
“那边,穿蓝色运动服的那个。”老李示意。
晨跑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还在惊魂未定中:“我...我每天都在这条路线跑步,今天看到河里有东西,开始以为是垃圾,走近一看...太可怕了。”
“你注意到附近有什么异常吗?可疑的人或车辆?”
晨跑者努力回想:“前两天...对了,前天傍晚我跑步时,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那边。”他指向约两百米外的土路,“当时觉得奇怪,因为这里平时没车来。”
“记得车牌吗?”
“只记得是本地牌照,尾号好像是...57?不确定。”
陈默让林峰调取周边道路的监控。虽然这一带偏僻,但主干道上有几个交通摄像头,也许能捕捉到那辆白色面包车。
回到警局,实验室的初步报告已经出来:死者指甲缝里的碎片是一种特殊树脂,常用于制作...建筑模型和工艺品。
“工艺品?”陈默重复。
“或者雕塑。”张辰补充,“这种树脂硬度高,耐候性好,艺术家常用它制作户外雕塑。”
“河岸附近有雕塑吗?”
“没有。但往上游三公里有个雕塑公园,有很多现代艺术作品。”
陈默思考着。一个建材市场的搬运工,身上有奇怪的符号印记,指甲缝里有雕塑材料碎片,死在偏僻的河段。这一切似乎毫无联系。
“尸检有更多发现吗?”
虞倩拿着报告走进来:“有。赵大勇的死因确实是溺水,但有个重要发现——他的肺部和气管里有大量淡水藻类,与护城河的水藻种类一致,但...”
“但什么?”
“但浓度异常高。通常溺水者会吸入一定量的水和藻类,但赵大勇体内的藻类数量是正常情况的五到十倍。就好像...”虞倩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好像他被按在水里反复浸泡又提起,反复多次。”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折磨?”
“很可能是。而且我在他胃里发现了少量酒精和...这种物质。”虞倩展示另一份化验单,“苯二氮?类药物,俗称镇静剂。”
“所以他是被下药后带到河边,反复溺水折磨,最后被杀。”陈默总结,“背上的符号呢?”
“是烫伤,使用某种定制烙铁造成,生前所致。符号边缘组织有炎症反应,说明被烫后他还活了一段时间。”
一个被下药、被烙印、被折磨后溺死的搬运工。凶手想传达什么?这个符号有什么意义?
陈默将符号照片发给局里的符号学专家,同时开始调查赵大勇的背景。
赵大勇的生活确实简单:每天早上七点去建材市场上班,下午六点下班,偶尔在路边小摊吃晚饭,然后回家。没什么社交,没什么爱好,银行账户里只有勉强维持生活的存款。
但深入调查后,陈默发现了一个不寻常之处:赵大勇每月10号会固定给一个外地账户汇款,金额不大,500元,但已经持续了三年。
“收款人是谁?”
“叫赵小雨,20岁,在邻市读大学。”林峰查到了信息,“应该是他的女儿,但户口本上没记录。我联系了学校,赵小雨确认赵大勇是她父亲,但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她跟母亲。”
“每月500元,对一个搬运工来说不是小数目。”陈默计算着,“他月收入大概三千,房租伙食至少一千五,再给女儿五百,所剩无几。”
“典型的底层劳动者,勉强维持生活。”老李叹气,“这样的人,会得罪谁以至于被如此残忍杀害?”
陈默重新审视案件照片。赵大勇惊恐的表情,背后的符号,指甲缝里的树脂碎片...
他的手机响了,是符号学专家的回信:“符号初步识别为炼金术符号‘地’,代表物质、稳定和现实。但在某些现代语境中,也被用来象征‘基石’或‘基础’。需要更多上下文才能准确解读。”
基石?基础?建材市场搬运工?
陈默突然想到什么:“赵大勇工作的建材市场,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林峰迅速查询:“没什么特别的...等等,上个月有个小事故,一个临时堆放区倒塌,压伤了一个工人,但已经处理了。”
“谁处理的?”
“市场管理方赔了医药费,事情就过去了。”林峰顿了顿,“但受伤的工人不是赵大勇,是另一个叫孙强的搬运工。”
“孙强现在在哪?”
“还在医院,腿骨折了,需要休养几个月。”
陈默决定去医院看看孙强。或许从同事那里能了解赵大勇不为人知的一面。
市立医院骨科病房,孙强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吊起。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典型的体力劳动者。
“赵大勇?他死了?”孙强听到消息很震惊,“怎么可能?他那么好的人...”
“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或者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孙强摇头:“大勇是老好人一个,从不惹事。我们这种卖力气的,能得罪谁?每天就是干活、吃饭、睡觉。”
“他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爱好吗?”
“爱好?”孙强苦笑,“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爱好。不过...大勇倒是喜欢画画。”
“画画?”
“嗯,休息的时候,他常拿个本子画东西。画得还挺好,有次我见他画了个大房子,很漂亮。”孙强回忆道,“他说那是他梦想中的家,等女儿毕业了,要给她买这样的房子。”
陈默想起赵大勇简陋的出租屋,墙上确实贴了几张手绘的建筑草图。
“他除了在建材市场工作,还有其他兼职吗?”
孙强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太确定。但有次我听他说起,晚上有时候去‘那边’帮忙。”
“那边是哪里?”
“他没细说,只说是‘艺术活’,能多赚点钱。”孙强压低声音,“我猜可能是去雕塑公园那边,那里晚上常有活干,搬东西什么的。”
雕塑公园。又是雕塑。
陈默谢过孙强,离开医院。他直接前往雕塑公园,这个位于护城河上游的艺术区占地广阔,散布着各种现代雕塑作品。
公园管理员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教师,姓周。
“晚上帮忙的人?”周管理员推了推眼镜,“确实有。我们这里经常有艺术展览和装置更新,需要临时工搬运和安装作品。但都是通过正规劳务公司招的,有记录。”
陈默出示赵大勇的照片:“这个人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