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双面演绎20(1/2)
陈默隔着玻璃,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听着那些毫无人性的逻辑,胃里一阵翻搅。这不仅仅是被洗脑,这是被系统性地“重构”了。韩东抽走了他作为“人”的基石——情感、道德、自我价值认同——然后用一套冷酷的、效率至上的程序代码填充进去。疤面成了一个活着的、会思考的、高度精密的……工具。
“韩东现在在哪里?他的下一个‘圣所’在哪里?”老李换回核心问题。
疤面的眼神再次出现那种空洞的茫然,像信号不良的屏幕。“最高权限信息。访问受限。数据链路……可能已变更或销毁。”
“那些和你一样的‘影子’呢?还有多少?分布在哪里?”心理学家换了个角度。
“‘镜像’单元数量及部署状态,属动态加密数据。我的访问权限仅限本次任务相关单元及已清除单元。”疤面回答,“韩东博士注重模块化与信息隔离。”
油盐不进。关键信息要么没有权限,要么被加密隔离,要么干脆“不知道”。
老李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硬的不行,软的无效。这个疤面就像一堵浇筑了合金的心理防线。
心理学家却没有放弃,他注意到每当话题涉及到“陈默”或“过去”时,疤面那些精密的生理监测仪器(心率、皮电、脑波)总会出现些微的、短暂的异常波动,尽管他表面毫无破绽。
“你说你记忆里有碎片,关于‘陈默’的过去。”心理学家放缓语速,声音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共鸣,“那些碎片,会让你感到困惑吗?或者……痛苦?”
疤面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可能闪过的任何情绪。“碎片……缺乏上下文。无法整合。逻辑模块判定其为系统噪声,建议忽略或覆盖。”
“但它们在。”心理学家坚持,“它们存在。就像你身体里的伤疤,抹不掉。它们也许在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疤面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心理学家,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东西在深处挣扎。“‘我是谁’……是由现有身份模块定义。韩东博士赋予的使命、逻辑、行为模式……构成‘我’。”他的语速第一次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碎片……是错误数据。干扰源。”
“错误数据会让人流泪吗?”心理学家忽然问。
疤面猛地一僵。
观察室里的陈默也屏住了呼吸。老李提到过,疤面看着他的小学毕业照时,流过一滴泪。
疤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轻微。他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放在桌面、微微颤抖的指尖上。那是一种本能的、试图控制却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当你看到那张照片时,你感觉到了什么?”心理学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声音更轻,却像针一样扎进去,“不是用逻辑分析,是用……感觉。那一瞬间,划过你心里的东西。”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和疤面越来越明显的、压抑的呼吸声。他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虽然幅度很小,但与他之前那种绝对的静止形成了骇人的对比。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凸显出来。
他在抵抗。抵抗那些试图从程序裂缝里钻出来的“错误数据”。
“那些感觉……”心理学家缓缓说道,像是在替他描述,“是不是像……一片很旧的阳光?一种快要忘记的……担心?或者……想念?”
“闭嘴。”疤面猛地抬起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焦距,但里面翻涌着一种混乱的、近乎痛苦的东西,与之前的空洞截然不同。他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地前后晃动,像一台即将过载死机的机器。
“那些感觉是真的。”心理学家不为所动,甚至向前倾了倾身体,“它们属于你,属于那个被覆盖、被遗忘的‘你’。不是韩东的代码,是你自己的生命留下的印记。它们也许很痛,很乱,但它们是你存在过的证据。”
“证据……”疤面喃喃重复,眼神更加混乱,他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手指插进短发里,用力揪扯,“没有……没有证据……只有任务……指令……数据……”
他的声音开始失控,时而低吼,时而细弱,像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在颅内争吵。“清理……采集……销毁……不……阳光……院子……考试……妈妈……”
破碎的词句毫无逻辑地蹦出来,混杂着技术术语和模糊的记忆残片。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青灰。
“他在崩溃。”观察室里,老李低声道,脸色严峻,“两种意识在激烈冲突。韩东的编程和他底层残存的自我记忆。”
“这样下去会怎样?”陈默问,声音干涩。
“不知道。可能彻底疯掉,也可能……在冲突中,某一部分被激活或重组。”旁边的技术专家紧盯着监测屏幕,“他的脑波活动异常激烈,部分区域活跃度远超常人,这很危险,可能引发神经性休克或永久性损伤。”
就在这时,审讯室里的疤面猛地站了起来!动作迅猛得吓了老李一跳,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配枪(按规定未带入,但门外有守卫)。心理学家也立刻后退半步,保持安全距离。
但疤面没有攻击任何人。他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按住两侧太阳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吼。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充满了混乱、恐惧、还有一丝疯狂的光芒。
“啊——!!!”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身体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蜷缩起来,全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翻白。
“医生!快叫医生!”老李冲着单向镜大吼,同时和心理学家一起冲上去,试图按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观察室里一阵忙乱。陈默隔着玻璃,看着地上那个痛苦抽搐、仿佛正在被无形之力撕扯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这就是韩东的“杰作”。一个被强行拼接、如今正在从内部崩解的、悲惨的灵魂。
医生和护士迅速冲进审讯室,进行紧急抢救。镇定剂被注入,抽搐慢慢平息,但疤面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死灰,只有监护仪器上微弱的波形显示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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