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镜像人生16(2/2)

城市在夜色中呼吸,技术的光辉与人性的微光交织。在镜子与真实之间,探索永无止境,守护也永无止境。而陈默知道,只要还有人珍视真实,他们的工作就永远有意义。

深秋,落叶铺满了城市公园的小径。

陈默站在数字犯罪调查科的窗前,手中拿着一份全新的案件简报。这次不再是虚拟身份或记忆篡改,而是涉及“时间感知实验”的离奇事件。七名参与者报告,在体验某公司的“时间压缩”技术后,他们的主观时间感出现了永久性改变。

“他们声称时间变慢了,或者说,他们感知时间的能力增强了。”林薇在团队会议上介绍,“参与者中有一人能在不戴表的情况下精确到秒估计时间间隔,另一人能同时处理多个时间敏感任务而不混乱,还有一人报告能够‘看见’时间的流动轨迹。”

老李皱眉:“这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

“但神经科学有依据。”陈默翻阅着医学报告,“人类大脑中有专门负责时间感知的区域,主要是基底核和小脑。理论上,如果这些区域被精确刺激,确实可能改变时间感知。”

张辰从技术角度分析:“涉事公司‘时感科技’开发了一种基于非侵入性脑刺激的‘时间管理训练’设备。公开宣传是通过调节大脑节奏改善注意力和时间规划能力。但根据参与者描述,效果远超宣传。”

方雪补充调查细节:“参与者都是通过一个筛选严格的实验项目招募的,签署了保密协议。他们最初以为是普通的时间管理培训,但训练后出现了这些...超常能力。”

“负面效果呢?”虞倩问。

“普遍报告失眠、焦虑,与‘时间感知正常者’交流困难。”苏瑾回答,“其中两人因此失去了工作——他们无法适应正常的工作节奏和截止日期。还有一人报告与家人关系紧张,因为她觉得家人‘动作太慢,浪费时间’。”

陈默感到这个案件触及了人类体验的另一核心维度:时间感知。如果说身份、记忆、意识构成了“自我”的横向维度,那么时间感则构成了“自我”的纵向维度——我们如何感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流动。

“联系‘时感科技’和参与者。”他决定,“我们需要了解技术的实质。”

“时感科技”的办公室隐藏在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与之前案件的科技公司光鲜亮丽的总部形成鲜明对比。创始人崔博士是一位六十岁的神经科学家,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看起来更像学者而非商人。

“我知道你们会来。”崔博士平静地迎接他们,“当人们发现时间可以不再是枷锁时,既感到自由,也感到恐惧。”

会议室简朴,墙上挂着大脑结构图和时间感知研究的学术海报。没有炫目的科技展示,只有成堆的论文和实验记录。

“崔博士,您的技术做了什么?”陈默开门见山。

“我们调节了大脑的时间编码机制。”崔博士解释,“每个人的大脑都有内在的时间节律,决定了我们如何感知时间流逝。大多数人的节律类似,但有细微差异——这就是为什么有人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有人却能从容不迫。”

“您如何调节?”

“通过精确的经颅交流电刺激,针对基底核和前额叶皮层。”崔博士展示脑部影像,“调整神经元放电的时间模式,从而改变主观时间感。理论上,这可以让人‘加速’或‘减速’自己的主观时间。”

林薇追问:“但参与者报告的是永久性改变,而不仅仅是训练期间的暂时效果。”

崔博士沉默片刻:“是的,有些改变是永久性的。大脑有可塑性,特别是在时间感知这样的基础功能上。一旦建立新的神经模式,它可能成为默认状态。”

“您告知参与者这种可能性了吗?”

“我们在知情同意书中提到了‘可能的长期效果’。”崔博士承认,“但也许...强调得不够。科学探索总是走在伦理理解之前。”

陈默审视着这位老科学家。与张振华的激进、赵明远的商业野心不同,崔博士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探索者,被科学好奇心驱动,但对应用后果考虑不足。

“有参与者因此遭受痛苦。”林薇说,“他们与社会的节奏脱节,感到孤立和困惑。”

崔博士的表情变得沉重:“这是我最遗憾的部分。我们关注了技术可能性,但忽视了心理和社会影响。时间是社会协调的基础,改变个人的时间感,就是改变他与世界的关系。”

离开公司时,陈默问林薇:“你觉得他是故意的吗?”

“不像。”林薇思考,“更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研究中的科学家,没有充分思考技术的社会影响。但无知不是借口,尤其是涉及改变人类基本体验的技术。”

与此同时,方雪和苏瑾开始了对参与者的深度访谈。第一位参与者,杨先生,四十五岁的软件工程师,坐在办公室里,墙上挂着六个同步走时的钟表。

“我需要它们来校准。”杨先生指着钟表,“因为我的内在时间感变得不准确了。或者说,太准确了,但与世界不同步。”

“能具体描述吗?”方雪问。

“训练结束后,我发现我能精确感知时间流逝。”杨先生解释,“不看表,我能告诉你从上个整点到现在过了几分几秒,误差不超过两秒。起初这很酷,但很快成了负担。”

“什么样的负担?”

“我无法忍受不守时。”杨先生苦笑,“会议延迟三分钟,我就坐立不安。妻子准备晚餐多用了几分钟,我就感到焦虑。更糟的是,我意识到别人‘浪费’了多少时间——无意义的等待、重复的动作、低效的流程。这些以前我注意不到,现在却像指甲刮黑板一样刺耳。”

“这影响了你的人际关系?”

“严重影响了。”杨先生低头,“我的团队抱怨我太苛刻,妻子说我变成了她无法相处的陌生人。我试图解释我的感受,但没人真正理解。医生说我有强迫症,但我知道不是——只是我的时间感知被‘调校’得太精确了。”

第二位参与者是年轻的设计师小雯,二十七岁,因工作效率问题参加实验。

“我想要更多时间。”小雯说,“每天都不够用,项目截止日期总在追赶我。实验承诺帮助我‘扩展主观时间’。但结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发生了什么?”

“时间没有变多,而是变慢了。”小雯描述,“我能看到别人的动作变得拖沓,听到的语速变得缓慢。起初,这让我工作效率大增——我觉得有无限时间完成工作。但很快,问题出现了。”

“什么问题?”

“我无法与他人同步。”小雯的声音颤抖,“在会议上,我觉得别人说话太慢,忍不住打断或催促。社交活动中,我难以忍受冗长的闲聊。看电影时,我能察觉到每一帧的切换,破坏了连续感。最痛苦的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慢动作’中,只有我以正常速度前进,这让我感到...孤独。”

苏瑾记录着:“你想回到原来的时间感吗?”

“想,但又不想。”小雯矛盾地说,“我享受高效,享受对时间的掌控感。但我不想失去与世界的连接。这像是一个不可能的选择。”

第三位参与者是退休物理教师王教授,七十岁,因对时间本质的兴趣参与实验。

“作为一个物理学家,我一直着迷于时间的主观性。”王教授在书房里,周围是物理学书籍和时钟模型,“相对论告诉我们时间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我想亲身体验这种相对性。”

“您体验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