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时间伪证12(2/2)

天台风大,但阳光很好。虞倩穿着白色外套,长发被风吹乱。她递给陈默一份打印文件,没有标题,只有编号。

“从陆明远的加密服务器里恢复的,技术科刚破解。”她说,“老李不知道,因为……涉及敏感内容。”

陈默翻开。第一页就让他瞳孔收缩:一份名单,列着三十七个名字,来自十二个国家,包括科学家、艺术家、富豪、甚至两名政客。每个人名后面都有代号和状态。

“这是‘永恒定格’全球成员的名单。”虞倩低声说,“陆明远只是江城分部的负责人。真正的总部在瑞士,领导者代号‘凤凰’。”

“三十七人……”

“而且,”虞倩翻到后面,“有资金记录显示,这个组织已经运行至少十五年。全球范围内,类似江城这样的‘收藏点’可能还有六个。”

陈默感到寒意:“所以,我们只揭开了冰山一角。”

“但这份名单,我们暂时不能公开。”虞倩说,“涉及国际关系和外交问题。上面要求秘密调查,逐步清理。”

“那些人呢?其他收藏点里的人呢?”

“国际刑警已经介入,但行动需要时间。”虞倩看着远处的城市,“陆明远可能预见到了被发现的可能,所以他设计了最后一场‘表演’——让自己成为标本,让整个案件曝光,从而警告其他成员,或者……测试组织的应变能力。”

陈默想起陆明远跳入容器前的表情:平静,满足,甚至有种神圣感。他相信自己的理念高于法律,高于世俗道德。

“你认为他成功了吗?”陈默问。

“作为犯罪,他失败了。作为‘艺术’,也许他成功了。”虞倩说,“我们都在他的剧本里行动,最终见证了他的‘永恒定格’。即使现在,他还在容器里,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诡异的‘永生’。”

两人沉默。风卷起天台的灰尘,在阳光下旋转,像微型的蝴蝶。

“谢雨欣的日记找到了。”虞倩突然说,“在她公寓的暗格里。最后一篇写于她死亡前一天。”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小小的皮质笔记本。陈默翻到最后:

“10月11日,晴。

我不能再继续了。那些容器里的人,他们的眼睛在梦里看着我。我听见他们的呼喊,但陆明远说那是‘艺术的回响’。他说我们给了他们永恒,但永恒如果是囚笼,那是什么恩赐?

江晨今天问我:你快乐吗?我无法回答。我收集蝴蝶,收集美,但我忘记了美应该是自由的。我把蝴蝶钉在板上,把人类关进容器,这有什么区别?

明天我要去见他,告诉他一切。如果他理解,如果他愿意帮我,也许我们还能救出一些人。如果他不理解……那我至少诚实了。

无论如何,我不能成为第014号标本。我宁愿不完美地活,或者,不完美地死。”

陈默合上日记。谢雨欣最后选择了死亡,但不是陆明远设计的“完美标本”之死,而是用自己设计的装置,在曾经偷拍江晨的公园观景台,完成了自我了结。也许在她心中,这是对自由的最后选择。

“她脖子上的装置,”虞倩说,“技术科确认了,是她自己制作的,可以远程触发或定时触发。她选择了日出时分,公园刚开放的时候,确保很快被人发现。”

“为什么在那里?”

“因为那里是她第一次偷拍江晨的地方。”虞倩轻声说,“也许她想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天台门打开,林薇拄着拐杖上来,石膏腿看起来很笨重。“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她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江晨的脑部扫描结果出来了。你们应该看看。”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脑部成像图。林薇指着一片区域:“这里是大脑的默认模式网络,通常在人做白日梦、回忆或思考自我时活跃。江晨的这片区域……异常活跃。”

“说明什么?”

“医生不确定,但一种可能性是:他虽然身体昏迷,但意识可能处于某种高度活跃状态。就像……被困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里。”林薇说,“如果陆明远对其他标本也用了类似技术,那么江晨录音里说的‘永恒的牢笼’,可能是真的。”

陈默想起那些容器里的人平静的面容。如果他们的意识被困在无尽的梦中,那确实是比任何刑罚都残酷的永恒。

“医疗团队在研究逆转方法吗?”

“有,但很谨慎。”林薇说,“贸然打断可能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脑死亡。他们正在尝试建立沟通的可能性——通过脑机接口,看能否接收到意识的信号。”

“如果他们能沟通……”虞倩若有所思,“也许能知道容器里到底是什么状态。”

陈默站起身,走到天台边缘。城市在脚下展开,车流如织,人们忙碌着日常的生活。而在某个地下实验室里,十三个人,或许更多,被困在时间之外,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解救。

“我们以为破解了时间伪证,但陆明远创造了更终极的伪证。”他轻声说,“让时间本身成为谎言。”

手机响起,是老李:“陈默,来支队。有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

“江晨的父亲来了,带来了……一些东西。你需要亲自看。”

刑侦支队接待室里,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那里,穿着朴素,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旧皮包。他是江晨的父亲,一名退休的中学历史教师。

“这个,我在晨晨的旧物里找到的。”江父打开皮包,拿出一本相册,“他从小就有收集的爱好,但我不确定这和案子有没有关系。”

陈默翻开相册。里面不是照片,而是剪报和打印的文章,时间跨度从江晨十五岁到现在。所有内容都围绕一个主题:永生、时间停止、人体冷冻、意识上传。

“他从小就对‘永恒’着迷。”江父声音沙哑,“他母亲走得早,他总问我,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吗?我告诉他,记忆是另一种永生。但他似乎不满足。”

虞倩翻到相册最后几页,那里贴着一些手绘图——年轻时江晨画的,是各种科幻风格的装置:时间胶囊、意识储存器、人体保存舱。其中一张图,与陆明远矿井基地的容器惊人相似。

“他认识陆明远多久了?”陈默问。

“大学时。陆先生来学校讲座,晨晨很崇拜他,后来成了他的学生。”江父擦擦眼睛,“我一直以为这是好事,陆先生有地位,能帮助晨晨的事业。但现在……”

“这些资料,我们可以留下吗?”

“都拿去吧。”江父站起来,“我只求一件事:如果……如果晨晨真的醒不过来,请不要让他变成展览品。让他安静地走。”

江父离开后,陈默和虞倩仔细研究相册。里面有一张褪色的合照:年轻的陆明远和十几个学生,背景是某个科研机构。照片背面有签名和日期:2008.7,日内瓦,第一届“永生与艺术”研讨会。

“这个研讨会,”虞倩立刻搜索,“是‘未来生命基金会’主办的,一个研究生命延长的非营利组织。”

“陆明远和这个基金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