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亡灵低语13(2/2)

现场干净得令人窒息。门窗完好,没有指纹,没有陌生的脚印,没有搏斗痕迹。那本摊开的地方志,停留在记载本地民国时期“奇闻异事”的一页,上面有一段关于“子夜异光”和“地脉鸣响”的模糊描述,旁边有吴天霖用铅笔做的极其细微的标注,字迹颤抖:“频段吻合?参见顾师笔记第三卷,附录七,图乙-9。”

顾师,就是那位已故的顾教授。

老李站在书房门口,脸色铁青,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条条绷紧。烟夹在指间,忘了点。虞倩和林薇在做细致的现场勘查,动作轻缓,但每一个眼神交换都透着沉重。

陈默没有动。他站在吴天霖的藤椅旁,低头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夕阳的光线在他脸上移动,将那些细微的皱纹和老人斑照得清清楚楚。这张脸在几天前的审讯室里,还因为触及禁忌知识而激动、恐惧、困惑。现在,它永远定格在了这种诡异的安详里。

不是钟云深的手法,但神韵何其相似。同样是独居、涉足隐秘、对“泽费尔”或相关异常现象感兴趣的人,同样以这种毫无痛苦、仿佛只是沉入一场永眠的方式离去。

是模仿?还是“齿轮”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它的“校准”或“清理”?

“书房里少东西了。”虞倩直起身,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几片碎纸屑,“在废纸篓最底下发现的,被撕得很碎,但拼了一下,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很旧,纸质和吴工之前给我们看的他父亲笔记的纸很像。上面有手绘的简图和一些数据符号,和之前论坛上那个电路图的风格有点像,但更简略,还有一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坐标,格式很老,不是现代的经纬度。”

坐标。陈默接过证物袋,看着那些勉强拼合的碎片。红笔圈出的坐标旁边,有一行小字:“疑为‘锚点’之一,1932年观测记录提及,扰动强度:弱,周期:不规律。关联符号:(一个模糊的、类似三螺旋交织的图案)。”

又是坐标,又是观测记录,又是关联符号。吴天霖在死前,显然在独自追查着什么,很可能与顾教授留下的资料,甚至与他父亲的神秘散页有关。然后,他被灭口了。灭口者拿走了关键的资料(可能就是那些被撕碎纸张的原始笔记本),只留下这点碎屑,像是匆忙中遗漏,又像是一种冷酷的标记。

“顾教授的家人和遗产呢?”陈默问,声音干涩。

“查过了,”张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打完电话,“顾教授五年前去世,老伴去年也走了。独生女在国外,很少回来。老房子一直空着,半年前委托中介出售,最近才成交,正在清空。我们的人已经赶过去了,希望能找到他留下的研究资料。”

希望渺茫。如果对方连吴天霖都处理得这么干净,会留下顾教授那边明显的线索吗?

吴天霖的死,像一颗投入暗池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到一些原本已经沉寂的角落。当天深夜,陈默接到了老李转来的、来自更高层保密渠道的紧急约见通知。地点不在市局,也不在任何官方建筑,而是在城西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嘈杂混乱的港式茶餐厅的二楼最里面包厢。

约见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头发花白,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就找不着,但一双眼睛看人时,有种锐利到能剥开皮囊的穿透力。他自称“老杨”,没有出示任何证件,但老李对他的态度异常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楼下鼎沸的人声。老杨没有寒暄,直接拿出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夹,推到陈默面前。

“吴天霖接触过的东西,比他自己知道的,也比你们目前掌握的,要危险得多。”老杨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他参与的那个‘地磁异常普查’,不是民间行为,是‘第七观察站’早期外围筛查项目之一。”

“第七观察站?”陈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老杨没有解释,继续道:“顾教授是观察站早期的学术顾问之一,接触过一些核心档案的边角。他退休后,私下里对一些未解现象仍有执念,留下了一些未经观察站归档的私人笔记和研究推测。这些笔记,理论上应该在他去世后被回收或销毁,但显然出现了疏漏。吴天霖通过他父亲的关系和自身的专业背景,可能接触到其中一部分,并产生了危险的联想和探究行为。”

“所以吴天霖是因为这个被杀?”陈默盯着老杨,“谁干的?‘第七观察站’?还是别的什么……齿轮?”

老杨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对“齿轮”这个比喻有所反应。“观察站的工作性质决定,某些信息和研究对象必须处于严格控制之下。接触者需要经过严格筛选和管控。吴天霖和顾教授的私下探究,属于违规和危险行为,可能触及一些……不稳定因素,或者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顿了顿,“他的死,我们正在调查。但现场迹象显示,可能并非人为直接加害。”

“不是人为?那他怎么死的?急性心衰总有个诱因!”

“某些‘不稳定因素’本身,就可能对人类生理产生直接影响,尤其是当个体过于靠近或试图‘观测’、‘解读’它们时。”老杨的语气依然平淡,但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大脑、心脏、神经系统,都可能成为载体或受害者。表现形式可能类似自然死亡,但根源不同。我们称之为‘信息污染’或‘认知负荷过载’。”

陈默想起了苏瑾对昏迷偷油者的描述——“感官超载后的自我保护性关闭”。也想起了钟云深那些受害者诡异的笑容和毫无痛苦的姿态。难道,那些药物和机械仪式,只是钟云深对某种更本质“影响”的拙劣模仿和触发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