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仪式纠正23(终)(1/2)

“可能是陷阱。”老李警告,“网络虽被瓦解,但残留分子或同情者可能报复。”

“也可能是新的线索。”陈默盯着信息,“‘迷路者’...这称呼不像威胁,更像求助。”

最终他决定赴约,但做了周全准备:随身携带追踪器,老李带人在外围待命,一旦有危险立即介入。

第二天晚上九点五十分,陈默再次站在老码头3号仓库外。雪停了,月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冷冽的光。仓库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

他推门进入,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仓库空荡荡,只有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电池台灯亮着微弱的光。一个人背对着门坐着。

“准时。”声音年轻,带着轻微的颤抖,“请坐,陈警官。”

陈默在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到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苍白瘦削,眼神里有一种熟悉的困惑——那种在理念与现实之间挣扎的迷茫。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小路。”年轻人说,“我曾经是‘认知科学研究中心’的实习生,负责数据整理。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我逃跑了。”

“什么东西?”

小路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个视频文件:“这是在最后清理前,我偷偷复制的。研究中心真正的核心项目,没有在任何记录中出现过。”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显示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围着一个实验对象——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头上戴满传感器。

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开始‘路径重塑’协议。目标:将对象对社会不公的关注路径,重定向为对个人成长的关注。”

对象看着屏幕上的社会不公画面(环境污染、贫困、腐败),脑部活动图像实时显示。研究员进行一系列操作:显示温和的提示语,播放舒缓的音乐,给予轻微的神经刺激...

一段时间后,对象再看到同样的社会不公画面时,脑部活动模式改变了——从前额叶(与批判思维相关)转移到默认模式网络(与自我反思相关)。对象报告:“我仍然看到问题,但感觉...不那么强烈了。我更关注自己能做什么来保持内心平静。”

研究员:“成功。关注路径已从‘外部改变’重定向为‘内部适应’。”

视频结束。陈默感到一阵恶寒。这比之前发现的任何技术都更直接、更侵入——不是通过暗示或催眠,而是直接干预大脑活动模式,改变人的认知路径。

“这是神经科学版的洗脑。”陈默低声说。

小路点头:“他们称之为‘认知路径优化’,说是帮助人们‘减少不必要的痛苦’。但我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他打开另一个文件,是一份研究计划书:“‘社会稳定性增强计划:通过神经调控技术培养适应性公民群体’。目标明确:降低政治参与度,减少集体行动倾向,提高系统接受度。”

“这已经不是心理学,这是神经工程。”

“是的,而且他们已经在进行人体实验。”小路声音颤抖,“不只是志愿者,还有...不知情的人。通过合作医院的设备,在常规检查中添加额外的神经扫描和刺激,积累数据并测试效果。”

“你有证据吗?”

小路拿出一个加密硬盘:“这里有完整的研究数据、实验记录、参与者信息——有些参与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实验的一部分。还有...他们计划下一阶段的内容。”

陈默接过硬盘,心中沉重。他原以为已经揭开了网络的全貌,但现在看来,他们只触及了冰山一角。水下还有更庞大、更技术化的部分。

“你为什么来找我?”陈默问。

“因为我害怕,也因为我...开始怀疑。”小路低头,“我当初加入是因为相信科学可以帮助人。但当我看到他们如何定义‘帮助’时——不是减轻真实痛苦,而是让人对痛苦麻木——我意识到这不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看到你们的行动,看到陆明和周启明的选择...”

“你现在处于危险中吗?”

“可能。我失踪后,他们一定在找我。这些资料如果被销毁,就没有证据了。”小路抬头,眼神中有恳求,“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需要保护。我有家人...”

陈默理解他的处境。又一个内部人员,带着关键证据,寻求庇护。模式几乎重复。

“我可以安排保护,但你需要配合调查。”

“我愿意。”小路立刻说,“但有一个条件:不是所有研究人员都是坏人。有些人真的相信自己在做有益的工作。请...请区分意图和方法。”

陈默答应会公正处理。他联系老李,安排小路进入安全屋,同时将硬盘交给技术科分析。

分析结果令人震惊:数据显示,研究中心在过去三年中,通过合作医院和心理健康机构,对超过五千名不知情的市民进行了神经扫描和轻度刺激实验,收集了大量“认知路径”数据,用于优化“重塑协议”。

更令人不安的是,计划书显示下一阶段将开发“可大规模部署的神经调节技术”,通过公共设备(如特定频率的公共照明、嵌入音频的媒体内容、甚至饮用水添加剂)进行“温和的群体认知调整”。

“这是大规模社会工程。”顾言被紧急咨询,看完资料后脸色发白,“用科学技术实现以前只能通过宣传和教育达到的目标——而且更精确、更有效、更难以察觉。”

“法律如何界定?”陈默问。

“在灰色地带,甚至空白地带。”顾言说,“如果技术足够温和,不造成明显伤害,甚至可能被包装成‘公共卫生干预’或‘社会福祉提升’。关键在于意图和知情同意。”

但小路提供的证据清楚地显示了意图:不是为了公共福祉,而是为了社会控制和稳定。

陈默将新证据上报联合专案组。国家安全机构高度重视,立即扩大调查范围,聚焦神经科学技术的社会应用伦理和法律边界。

新的调查发现,研究中心不仅在南江,还在全国多个城市有合作机构,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研究网络。国际联系也更广泛,与多个国家的类似研究项目有数据共享和合作。

规模再次超出预期。

但这次,陈默决定改变策略。不再仅仅是打击和取缔,而是试图理解和引导。

他提议召开一个跨领域会议:神经科学家、伦理学家、法律专家、社会学家、公民代表,共同探讨神经科学技术的社会应用边界。

“我们需要建立框架,而不仅仅是关闭实验室。”陈默在提议中说,“技术本身不是恶,恶在于如何使用。如果我们只是摧毁技术,它会在其他地方以更隐蔽的方式重生。我们需要建立伦理和法律护栏,让技术用于真正的人类福祉,而不是控制。”

提议被采纳。会议在一个月后举行,参与者包括来自各领域的专家,甚至邀请了研究中心的一些前研究人员——那些没有直接参与非法实验,但了解技术的人。

会议紧张但富有成效。讨论焦点集中在几个关键问题:

1. 神经调节技术的伦理边界在哪里?多少程度的“引导”是可接受的?

2. 知情同意的标准是什么?对于群体性干预,如何获得同意?

3. 如何监管这类技术的研究和应用?

4. 社会如何平衡技术创新和公民自由?

争论激烈。一些科学家认为任何形式的神经干预都侵犯了人的自主性;另一些认为适度的干预可以帮助人们克服心理障碍,提高生活质量。法律专家讨论现有法律框架的不足;伦理学家强调预防性原则。

最终,会议形成了一份《神经科学技术社会应用伦理框架》草案,提出了基本原则:尊重自主、最小干预、充分知情、透明监督、社会共议。

草案提交给相关部门,作为制定新法规的参考。

会议期间,陈默接触了几位前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其中一位叫赵文的女研究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年轻,有理想,曾是“认知路径优化”项目的参与者,但在意识到项目的真正目的后退出。

“我加入是因为我想帮助抑郁症患者。”赵文在私下交谈中说,“抑郁症的一个特征就是‘思维反刍’——反复思考负面问题无法自拔。我们的技术最初是为了帮助这些人跳出反刍循环,关注积极事物。”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目标悄悄改变了。”赵文叹息,“从‘帮助患者’变成了‘优化普通人’;从‘治疗疾病’变成了‘提升适应’;从‘个人自愿’变成了‘群体干预’。就像温水煮青蛙,改变一点一点发生,直到你回头看,才发现已经走得太远。”

“为什么没有早点退出?”

“因为环境。”赵文坦承,“当你周围的人都认为这是进步,质疑者被视为保守或缺乏远见时,保持批判性很难。而且,技术确实有效——它真的能让人们感觉更好,更平和。问题在于,我们开始用‘感觉更好’替代‘真正更好’,用‘平和’替代‘正义’。”

陈默理解这种滑坡。美好的初衷,在缺乏监督和反思的情况下,逐渐扭曲为危险的工具。

“你现在在做什么?”

“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事成立了一个小型研究组。”赵文说,“专注于神经科学技术的透明和伦理应用,强调知情同意和个人自主。我们也在开发反制技术——帮助人们识别和抵抗非自愿的神经影响。”

“反制技术?”

“是的。基于同样的原理,但反向:增强人们对操纵的觉察力,强化批判性思维路径,提高认知自主性。”赵文眼睛发亮,“如果我们无法阻止技术的扩散,至少可以赋予人们防御能力。”

陈默看到了希望。不是简单地禁止技术,而是平衡技术——用技术保护人们免受技术滥用之害。

他将赵文的研究组介绍给顾言,促成了合作。同时,推动警方与伦理研究机构建立长期协作,监测新兴技术的社会风险。

新的调查和改革同步进行。随着更多证据出现,涉及非法实验的机构和人员被处理。同时,新的伦理框架开始影响相关政策制定。

三个月后,国家发布了《神经科学技术应用管理暂行办法》,采纳了伦理框架的核心原则,设立了专门的监督机构。

看起来,迷宫找到了出口。

但陈默知道,真正的迷宫不是外部结构,而是人心。

一天晚上,他收到顾言的信息:“陈警官,有空聊聊吗?关于迷宫的隐喻。”

他们在茶馆见面。顾言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苍老了些,但眼神依然锐利。

“你在想什么?”顾言问。

“我在想,我们真的找到出口了吗?”陈默坦诚,“我们处理了违法的部分,建立了新的规则,但根本的问题还在:为什么人们那么容易接受甚至欢迎这种‘引导’?为什么‘内心平静’比‘社会正义’更有吸引力?”

“因为痛苦。”顾言简单地说,“面对社会问题让人痛苦——无力感、愤怒、沮丧。而‘内心平静’的承诺提供了一条逃避痛苦的道路。技术只是让这条道路更容易走。”

“所以问题不在于技术,而在于社会本身——为什么有那么多痛苦需要逃避?”

“这正是迷宫的真正结构。”顾言点头,“技术的滥用是症状,不是疾病。疾病是社会结构性问题:不平等、不公正、无力感。只要这些存在,就会有人寻找逃避,也会有人提供逃避——无论是通过宗教、娱乐、药物,还是神经科学技术。”

“那我们作为警察能做什么?我们处理症状,但治不了疾病。”

“你能做的比想象的多。”顾言说,“不是直接治疗社会疾病,而是保护治疗的空间——让不同的声音能够被听到,不同的解决方案能够被尝试,不同的未来能够被想象。保护这个空间不被任何单一的力量垄断,无论是暴力、金钱,还是技术。”

“听起来很抽象。”

“具体来说:坚持程序正义,即使结果不完美;保护言论自由,即使言论令人不快;促进透明和问责,即使揭露令人不安;尊重多元价值,即使多元带来冲突。”顾言说,“这些是民主社会的免疫系统。当免疫系统健康时,社会可以抵抗各种‘疾病’——包括技术滥用的诱惑。”

陈默思考着这些话。确实,在追查“纠正者”和思想控制网络的过程中,他逐渐意识到,真正的敌人不是某个组织或技术,而是垄断——对正义定义的垄断,对问题解决方案的垄断,对未来的垄断。

“迷宫没有单一出口。”顾言最后说,“而是有很多出口,每个出口通向不同的未来。我们的任务不是找到‘正确’的出口,而是确保所有出口都保持开放,让每个人都能寻找自己的路。”

谈话让陈默有了新的视角。他回到警局,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不仅是破案,更是保护那个能让社会自我修正的空间。

接下来的几个月,陈默推动了一系列改革:加强警方与公民社会的对话机制,建立执法伦理监督委员会,开展“科技与社会”公众教育活动。

同时,“守护者小组”转型为“社会技术伦理监测中心”,不仅关注犯罪,还关注新兴技术的社会影响,提供早期预警和建议。

变化缓慢但确实发生。公众对神经科学技术的讨论更加理性和多元;相关研究受到更严格的伦理审查;公民社会对技术应用的监督增强。

一年后的一个下午,陈默收到了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书,标题是《迷宫的守护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