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窥暗者16（2/2）

“沈墨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重度抑郁伴随偏执型人格障碍和幻觉妄想，作案时辨认和控制能力严重受损，大概率会进入强制医疗程序。”另一名同事回答，“韩东，非法入侵、敲诈勒索、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数罪并罚，够他在里面待上十几二十年了。”

尘埃落定。法律会给出它的判决。

散会后，陈默没有离开，他独自整理着案卷。厚厚的卷宗里，记录着一个个家庭的破碎，一个个生命的逝去。那些曾经挂在“菁英家园”俱乐部网站上的、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全家福，此刻看来，充满了讽刺与悲哀。

他拿起沈墨妻儿那三具相拥白骨的照片，久久凝视。那个姿态，在揭晓了是生前被活埋后挣扎形成的真相后，带来的冲击力更为巨大。那不再是冰冷的骸骨，而是凝固了的、最后的绝望与依恋。陆明远称之为“艺术”，但这“艺术”的代价，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彻骨的残忍。

“还在想那个拥抱？”老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递给陈默一支烟。

陈默接过烟，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手里。“老李，你说，到底是什么，造就了陆明远这样的……怪物？”

老李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有些悠远：“谁知道呢？天生的？后天的？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觉得他在创造‘美’。只不过他的‘美’，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之上。这种人，心里没有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

没有敬畏。陈默默然。是的，陆明远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残忍，而在于他赋予这种残忍一种自洽的、甚至带有某种“崇高”意味的逻辑。他并非失控的疯子，而是清醒的恶魔。

“对了，”老李像是想起什么，“王媛和韩东的妻子，都提出了离婚。王媛打算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城市，换个环境。韩东的妻子……据说受到的打击很大，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

陈默点了点头。幸存下来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但伤痕，恐怕需要一生去抚平，或者，永远也无法抚平。

几天后，陈默抽空去了一趟强制医疗中心。隔着探视玻璃，他看到了沈墨。他穿着病号服，安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平静？或许是药物作用，或许是彻底崩溃后的麻木。他偶尔会抬起手，在空中缓慢地比划着，像是在描绘某种不存在的建筑蓝图，又像是在徒劳地试图拥抱什么。

他没有再看沈墨妻儿的照片，也没有再提起“导师”或者“完美”。他的世界，仿佛已经被那堵冰冷的、吞噬了他至亲的墙体彻底填满。

离开医疗中心，阳光有些刺眼。陈默走在街上，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看着橱窗里反射出的、一个个或疲惫或匆忙的面孔。每一张面孔背后，或许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一个努力维持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