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关城凝夜防 密探探王庭(1/2)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玄色锦缎,缓缓覆盖住雁门关的轮廓,城墙上的火把燃起簇簇橙红火焰,跳动的光焰将守军的身影拉得颀长,投在冰冷的城砖上随夜风微微晃动。苏念念披着一件素色披风,站在北门城楼的箭楼旁,披风下摆被夜风掀起细碎的弧度,掌心新换的绷带缠得紧实,却仍能感觉到皮肉贴合布料的隐痛,每一次呼吸间,肩头的酸胀感都顺着骨骼蔓延,提醒着她黑风谷一战的疲惫尚未消散。

城楼下,被俘的两千余名匈奴士兵正被分批押往军营西侧的俘虏营,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沾着泥土与血渍,眼神里藏着游牧民族特有的桀骜,却又因战败而透着几分颓丧。负责押解的大夏士兵手持长矛,矛尖斜指地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俘虏队伍,偶尔有匈奴士兵试图挣扎,便会被长矛柄狠狠按在肩上,压下躁动的动作,金属碰撞声与低沉的呵斥声在夜风中断断续续传来。

“将军,俘虏营的栅栏已加固完毕,外围安排了三百名士兵值守,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确保不会出现逃脱或哗变的情况。”副将李嵩快步走上城楼,身上的铠甲还未卸下,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躬身禀报时,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保持着严谨。

苏念念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城下的俘虏队伍,落在北方漆黑的夜空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匈奴士兵向来崇尚武力,被俘后未必甘心,夜里多派些人手盯着,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是小头领的,单独看管,别给他们串联的机会。另外,给俘虏准备些粗粮和热水,没必要刻意苛待,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毕竟他们骨子里的野性没那么容易驯服。”

“属下明白。”李嵩应道,又补充道,“医营那边,受伤的士兵都已处理完伤口,重伤的八名士兵多亏医官及时缝合包扎,暂时稳住了伤势,只是其中两人失血过多,还需好生静养。战死将士的尸体也已清点完毕,都登记在册,明日一早便会按照军中规矩火化,骨灰后续会派人送回他们的家乡。”

听到“战死将士”四字,苏念念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黑风谷里满地的尸体与流淌的鲜血仿佛又浮现在眼前,那些年轻的面孔,那些冲锋时的呐喊,最终都定格在了冰冷的战场上。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沉声道:“战死将士的家属,务必妥善安抚,军中的抚恤金要足额发放,若是有家属生活困难,协调地方官府多照料,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去统计将士家属的信息,后续会一一落实。”李嵩说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将军,您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医官说您今日激战过后,伤口崩裂得比之前更严重,您还是回营帐休息吧,这里有属下盯着就行。”

苏念念摆了摆手,转身靠在城楼的栏杆上,栏杆冰冷的触感透过披风传来,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我再站会儿,代郡那边还没传来消息,驰援的两千士兵是否顺利抵达,城防加固得如何,这些都让人放心不下。还有狼居胥山的匈奴王庭,黑风谷一战我们杀了他们的骨都侯挛鞮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场酝酿中的阴谋,不知道会指向哪里。”

李嵩顺着苏念念的目光望向北方,眉头紧锁:“匈奴王庭向来狡猾,之前挛鞮莫伏击陈武将军,明显是想分批歼灭我们北境的兵力,如今计划落空,想必会调整策略。右谷蠡王三日后便要出兵代郡,虽然我们提前抓获了内奸,断了他们里应外合的可能,但右谷蠡王麾下兵力充足,代郡守军本就薄弱,即便加派了两千援军,怕是也难以长期抵挡。”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苏念念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右谷蠡王出兵代郡,目的大概率是想拿下代郡,以此为跳板,威胁雁门关的侧翼。我们必须提前掌握他的行军路线、兵力部署,才能制定应对之策。李嵩,你挑选两名身手最好、懂匈奴语的斥候,今夜就出发,悄悄潜入右谷蠡王的军营附近,探查清楚他的出兵计划,务必在两日内传回消息,切记不可暴露行踪,若是遇到危险,保命要紧。”

“属下遵命!”李嵩立刻领命,转身便要下楼安排,刚走两步,又被苏念念叫住。

“等等。”苏念念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大夏军徽,边缘打磨得光滑,“带着这枚令牌,若是遇到我们的哨卡,出示令牌便能通行,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另外,给斥候准备最好的战马和干粮,再带些迷烟和短刃,以备不时之需。”

李嵩接过令牌,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说完,便快步走下城楼,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

苏念念望着李嵩离去的方向,又将目光投向北方,夜风里似乎夹杂着草原的凛冽气息,让她愈发觉得不安。匈奴王庭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而她能做的,便是提前察觉网的走向,撕开一道缺口,护住北境的疆土与百姓。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嵩再次回到城楼,禀报说斥候已经出发,两人皆是军中顶尖的好手,曾多次深入草原探查情报,从未出过差错。苏念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与李嵩交代了几句守城的注意事项,便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帐篷内壁上的军地图微微晃动。苏念念卸下披风,坐在桌前,伸手解开掌心的绷带,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着,渗血已经止住,但依旧红肿不堪,触目惊心。她倒了些烈酒在布条上,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酒精刺激着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稳稳地擦拭着,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伤口感染发炎。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传来医官张老的声音:“将军,属下给您送药来了。”

苏念念应了一声,重新缠好绷带,起身打开营帐门。张老提着药箱走进来,看到苏念念额头的冷汗,又看了看她掌心的绷带,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军,您这伤口本就没愈合,白天激战又崩裂了,若是再不静养,怕是真要落下病根,日后握刀都会受影响。这是刚熬好的止血消炎的汤药,您趁热喝了,还有这药膏,每日涂抹在伤口周围,能促进愈合。”

张老将药碗放在桌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苏念念。苏念念接过瓷瓶,放在桌旁,端起药碗,汤药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留下一阵灼烧感。

“多谢张老。”苏念念放下药碗,声音里带着几分暖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医营里的士兵们,还要劳烦你多费心。”

“将军言重了,救治将士本就是属下的职责。”张老说着,又叮嘱道,“今夜务必好好休息,别再思考军务了,伤口需要静养,您的身体才是守城的根本,若是您倒下了,北境的将士们和百姓们,可就没了主心骨。”

苏念念点头应下,送走张老后,便坐在桌前,目光落在军地图上。地图上,雁门关、代郡、黑风谷的位置清晰可见,北方草原的区域用虚线标注着匈奴王庭与各个部落的大致范围,她指尖落在代郡与草原交界的地方,眉头紧锁,心中不断盘算着应对右谷蠡王的策略。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渐渐微弱,苏念念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连日的征战与操劳让她疲惫到了极点,她趴在桌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掌心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却没能驱散她的困意。

夜半时分,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念念猛地惊醒,伸手便握住了桌旁的弯刀,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营帐外的动静,只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营帐外徘徊,随后又渐渐远去。

苏念念起身走到营帐门后,轻轻拨开营帐帘的一角,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正朝着俘虏营的方向跑去,身影矫健,动作迅捷,不像是军中的士兵。她心中一动,立刻拿起披风披上,悄悄跟了上去,掌心的伤口因快速移动而传来疼痛,她却顾不上理会,紧紧盯着前方的黑影。

黑影一路避开巡逻的士兵,动作熟练地绕到俘虏营的西侧,那里是栅栏的薄弱环节,周围的值守士兵相对较少。只见黑影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弯刀,轻轻撬动栅栏的连接处,动作轻柔,生怕发出声响。片刻后,栅栏被撬开一道缝隙,黑影正要钻进去,苏念念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弯刀出鞘,冷光一闪,直指黑影的后背:“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黑影猛地转过身,手中的弯刀也瞬间出鞘,朝着苏念念的方向劈来,动作迅猛,带着几分狠厉。苏念念侧身避开,弯刀顺势横扫,与黑影的弯刀碰撞在一起,“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黑影显然没想到会被发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静,手中的弯刀挥舞得愈发凌厉,招式刁钻,每一刀都朝着苏念念的要害袭来。

苏念念掌心的伤口被剧烈动作牵扯,鲜血很快便浸透了绷带,顺着刀柄流下,滴在地上。她强忍着疼痛,眼神锐利如锋,仔细观察着黑影的招式,发现对方的招式与匈奴士兵的打法相似,却又多了几分中原武术的灵动,不像是纯粹的匈奴人。

“你是谁?潜入俘虏营想做什么?”苏念念一边抵挡着黑影的攻击,一边冷声问道,手中的弯刀快、准、狠,不断压制着对方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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