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柳岸归帆(1/2)

水鬼被超度后,湖面的雾气便散了大半,第二日清晨更是晴空万里,粼粼波光映着岸边的垂柳,再不见半分往日的诡异。

乌篷船刚挨着码头的青石板,绳工便麻利地抛了缆绳,木锚 “咚” 地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混着江南特有的湿风扑面而来,带着点湖水的清冽和岸边茶馆飘来的茶香。船板刚搭稳,码头上早已候着的家仆便快步围了上来 —— 约莫十来个,都穿着青布短衫,腰间系着深色布带,为首的王管事还特意理了理领口,快步上前躬身:“大少爷!二小姐!苏公子!一路辛苦,老爷夫人早让小的们在这儿候着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两个家仆已上前扶时镜颜下船,另外几个则忙着搬三人的行囊,动作利落又恭敬。时镜颜踩着家仆递来的木凳落地,目光下意识扫过人群,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心里那点刚放松的劲儿又提了起来 —— 虽知家里早接了信,可没亲眼瞧见爹娘安好,总免不了悬着心。她指尖无意识攥紧了随身的布包,包里还放着给娘挑的云锦,嘴上却没说什么,只对着王管事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不远处的柳树下,三顶枣红色的轿子正稳稳停着,轿身镶着细银边,轿帘是湖蓝的云纹锦缎,边角垂着小巧的银铃,风一吹便 “叮铃” 轻响。时镜知走在后面,看着这阵仗,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常年带在身上的木珠串,目光扫过轿内铺着的厚锦垫,眉梢微蹙 —— 他在外修行多年,住的是山中小屋,穿的是粗布麻衣,如今见这轿子的精致排场,倒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避开这过分的讲究。

“哥,走吧。” 时镜颜回头看他,察觉他的不自在,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

时镜知这才缓过神,点了点头,又转向苏翎芊,语气带着几分歉意:“苏兄,委屈你了,家里一向讲究这些,倒让你见笑。”

苏翎芊笑着摇头,目光掠过那轿子,语气温和:“无妨,入乡随俗便是。” 说着便先走向中间那顶轿子,抬手撩开轿帘时,还特意回头示意两人先上,举止稳妥又周到。

时镜颜见状,拉着时镜知往右边的轿子走,钻进轿内时,触到身下柔软的锦垫,倒也习惯 —— 从前在家时,她出门常坐这样的轿子。只是此刻她没心思感受这份舒适,反而撩开轿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卖花姑娘提着竹篮走过,茶馆里传来说书人的声音,可她的目光总忍不住往时家的方向瞟,心里反复琢磨着:爹娘会不会出事?家里的妖物会不会伤了他们?

时镜知坐在左边的轿里,靠在轿壁上,听着轿外青石板路传来的 “咯吱” 声,指尖仍在摩挲木珠。他望着轿顶绣着的缠枝莲纹样,想起山庙里粗陶碗里的米粥,只觉得这轿内的暖香和精致,竟有些不真切 —— 修行多年的清苦,早已让他忘了这般 “奢靡” 的日子,也让他更惦记家里的事:爹娘安好与否?那妖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三顶轿子一前一后,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银铃轻响混着轿夫的脚步声,在江南的晨光里漫开。时镜颜攥着轿帘的手指没松,心里的担忧像湖面上的波纹,一圈圈散不开;时镜知则闭着眼,在轿内的暖香里,默默梳理着近日的头绪。只有苏翎芊坐在中间的轿里,神色平静,偶尔撩帘看一眼街景,眼底藏着几分对时家之事的思索 —— 这趟时家之行,怕是不会太简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轿子忽然停了下来。苏翎芊刚掀帘走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 时家的大门竟是用整块朱漆木料打造的,高达两丈,门楣上挂着块烫金匾额,写着 “时府” 二字,匾额两侧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口蹲着两只半人高的石狮子,气派非凡。

大门前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微微发烫,风里裹着江南特有的桂花香,时老爷立在朱漆门旁,藏青锦袍的领口绣着暗纹,虽鬓角沾了些霜白,脊背却挺得笔直,一双眼睛亮得很,早早就朝着码头方向望。等瞧见时镜知、时镜颜和苏翎芊的身影,他原本绷着的嘴角立刻松了,脚下快步往前迎,鞋跟敲在石板上,发出 “噔噔” 的轻响,满是急切。

先扑到时镜知面前时,时老爷几乎是立刻攥住了儿子的手 —— 指尖触到的是比离家时粗粝许多的掌心,指节上还留着淡淡的薄茧,想来是在外修行没少受累。他喉结动了动,眼眶就红了些,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心疼:“镜知,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这几年在外头,吃没吃饱?穿没穿暖?瞧着比上次寄信时瘦了一圈。”

时镜知反手握住父亲的手,温声安抚:“爹,我没事,修行本就磨人,不算苦。倒是您,看着又添了些白发,得少操心铺子的事。”

时老爷点点头,目光转眼落到时镜颜身上,眼神瞬间软下来,却故意板起脸,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嗔怪:“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居然偷偷跟着你哥出去,连个准信都不给家里留,就只知道隔三差五回两封信,字写得潦草不说,问你在哪儿、安不安全,也只敢含糊两句。若不是你哥偶尔会跟家里报平安,你阿娘夜里都要坐起来念你,生怕你在外头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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