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泉下旧忆与薪火余温(1/2)

守泉人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林晚心里激起一圈圈扩散的涟漪。从隐峰封存这里的那天起?那得是多少年前了?这个人……不,这个“守泉人”,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他的存在本身,就像这地缝里缓慢流动的时间一样,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

“隐峰封存这里?”面具人向前走了一步,依旧警惕,但语气里多了探究,“你是指……阿尔法节点?还是这条地缝?”

守泉人那双爬虫般的竖瞳转向面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走到温泉池边,弯下腰,用覆盖着硫磺硬壳的手,舀起一捧浑浊滚烫的黄绿色池水。水从他指缝漏下,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热气。他似乎感觉不到烫。

“节点……是后来建的。”他嘶哑地说,声音在洞窟幽蓝的冷光和蒸腾热气中显得有些飘忽,“这条地缝……更早。早到‘方舟’还没影子的时候。这里……是地火与净水交汇的地方,是地下龙脉的一条……小支流。‘隐峰’发现它,利用它,最后……封存了它。”

他直起身,看向林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向昏迷的萧衍。“他身上的‘蚀’……味道很浓。比当年泄露的……还要驳杂。还混进了别的东西……冰冷的‘序’?”他似乎在分辨萧衍眉心那浑浊光芒中蕴含的不同气息,“你们说‘覆写’……是那种‘序’的力量?它在覆盖一切?包括……地脉?”

林晚心头一震。这个守泉人不仅知道“蚀”(锈蚀),还能分辨出“观察者”留下的那种冰冷的秩序力量?而且他似乎对地脉很了解?

“是的。”林晚点头,尽量清晰地解释,“一种叫做‘覆写’的协议正在运行,想要抹掉旧世界的一切,包括人类,也包括……可能包括地脉这种自然存在。‘蚀’是它带来的污染之一。萧衍他……为了保护我,体内融入了‘龙骸’的力量,又被‘观察者’的碎片侵入,现在还有‘蚀’的污染……它们在他身体里打架。”

守泉人静静地听着,竖瞳里那微弱的、类似情绪的光晕轻轻晃动。“龙骸……观察者……蚀……”他重复着这些词,像是在咀嚼某种古老食物的味道,“都是……碎片。强行塞进一个‘壳’里。难怪‘锁’要撑破了。”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隐峰’的‘钥匙’……碎了吗?”

这个问题让林晚和面具人都是一愣。他怎么知道净蚀之刃碎了?

面具人从口袋里掏出那几片刚刚捡到的银灰色碎片,摊在掌心。“你是指这个?它确实碎了,在之前一次……冲突中。”

守泉人看了一眼那些碎片,似乎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干涩:“‘钥匙’注定会碎。‘隐峰’造的它……本就不是为了永远完整。它是‘引信’,也是‘路标’。碎了,路才真正开始。”

引信?路标?林晚想起隐峰日志里关于“净蚀者”是“指针”和“保险”的说法,似乎有些吻合。

“你一直在等它碎?”面具人追问。

“等它碎……等有人带着碎片来到这里。”守泉人缓缓走回他那简陋的平台旁,用脚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尘土,露出下面一块颜色略深的、平整的岩石。岩石表面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环绕着螺旋纹路的凹槽图案,大小和净蚀之刃的截面差不多。“‘净火’余烬……需要‘钥匙’的碎片作为‘薪柴’,才能短暂重燃。否则……只是死灰。”

他指向温泉池深处:“余烬……就在下面。地火熬炼,净水洗涤,剩下的一点……最精纯的‘净化’之种。不多,只够烧一会儿。烧完了……就真的没了。”

林晚看着那翻滚的浑浊池水,很难想象下面藏着所谓的“净火余烬”。但守泉人那双非人的眼睛里的认真,让她不得不信。

“你刚才说,两个选择。”林晚把话题拉回最紧迫的问题,“用余烬净化萧衍体内的混乱,让他暂时清醒,但‘锁’会更脆弱。或者,点燃余烬屏蔽这里,躲开‘眼睛’,但我们会暴露在更深的‘注视’下。这‘更深的注视’……是什么?”

守泉人沉默了片刻,竖瞳望向洞窟幽蓝的穹顶,仿佛能看穿岩石,看到更深的地底。“‘眼睛’……是后来者的造物。冰冷,但……有迹可循。”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更缓,“更深的注视……来自这片大地本身。或者说……来自那些被惊醒的、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古老存在’的……本能关注。‘净火’是地脉净化之力的一点火星,点燃它,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划亮火柴。能吓退近处的豺狼(眼睛),但火光……也会吸引更远处、更庞大的东西……投来一瞥。”

他的描述让林晚背后发凉。比“议会之眼”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仅仅是“投来一瞥”?

“那些‘古老存在’……是什么?”面具人沉声问,“龙脉之灵?还是别的什么?”

守泉人摇了摇头,动作僵硬。“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存在。在很深、很深的下面。大部分时间在睡。但‘净火’……是它们力量微不足道的一点衍生。火星闪动,可能会让它们……翻个身。或者……睁开一丝眼缝。”

仅仅是“翻身”或“睁开一丝眼缝”,听上去就足以带来毁灭性的未知风险。

两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和风险。要么赌萧衍清醒后能提供关键信息或力量,但可能加速他体内封印的崩溃;要么赌能暂时避开“眼睛”的追捕,但可能引来更恐怖、更无法理解的“注视”。

“没有……两全的办法吗?”林晚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为什么总是要在糟糕和更糟糕之间选?

守泉人看着她,竖瞳里那丝微弱的情绪似乎波动了一下。“‘隐峰’当年……也想找两全的办法。所以他建了节点,封存了这里,留下了‘钥匙’,安排了‘守泉人’。”他指了指自己,“他失败了。但也许……他预料到了失败,所以留下了‘可能性’。碎片,笔记,还有……来到这里的人。”

他慢慢走到摊开的笔记本旁,用那覆满硬壳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上面那些潦草带血的记录。“这是我的笔记。记录着地缝的变化,‘净火’余烬的衰减,还有……我漫长等待中想起的一些……旧事。关于‘隐峰’,关于‘方舟’最初的日子,关于地脉,关于……‘最初契约’的一些碎片。”

“最初契约?”林晚和面具人同时捕捉到了这个词。隐峰最后的影像里,似乎也模糊地提到过。

守泉人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翻动着破旧的笔记本,停在了某一页。那一页上,用极其狂乱的字迹画着一幅简陋的示意图:几条扭曲的线代表地脉,一个简陋的人形站在一条地脉旁,人形的心脏位置画着一个发光的点,与地脉之间连着一条虚线。

旁边注释着破碎的句子:“地脉非死物……有微弱的‘灵’或‘念’……最初的建设者们似乎尝试沟通……留下模糊记载……‘契约’非强制,似为‘共鸣’与‘互助’……需纯粹的自然之心或强大的本源血脉为引……后世忘却……仅剩粗暴的‘能量抽取’……”

字迹到这里中断,后面是大片的污渍。

“最初的契约……”守泉人嘶哑的声音像是在背诵古老的歌谣,“不是奴役,不是索取。是倾听,是请求,是……交换。后来的人忘了。只记得地脉有力量,就拼命地抽,像榨干一头不会说话的牲口。抽出了‘蚀’,抽醒了不该醒的东西,也抽断了……那点微弱的联系。”

他看向林晚:“你身上……有地脉的味道。很淡,但……是‘契约’残留的味道,不是抽取的痕迹。你和某条龙脉……有过交流?”

林晚想起与n7前哨那条龙脉之灵订立的濒临崩溃的临时契约,点了点头:“是的,但那个契约……快要消失了。”

“快要消失……说明还有一丝连着。”守泉人的竖瞳似乎亮了一瞬,“‘净火’余烬点燃时,那一点联系……或许能帮你‘听’得更清楚些。听一听这片大地……还想说什么。听一听……除了‘蚀’和‘覆写’,还有没有别的……声音。”

这个提议让林晚心中一动。如果能重新建立与地脉的联系,哪怕只是短暂加强,是否可能找到新的出路?但风险同样巨大——在“净火”燃烧、屏蔽“眼睛”、可能引来更深注视的同时,还要分心去尝试与地脉沟通?

“你建议我们选第二条路?点燃余烬,尝试沟通地脉?”面具人听出了守泉人的倾向。

“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守泉人恢复了那种空洞平板的语调,“选择,永远是你们的。余烬烧完前,我可以维持屏蔽场。但能维持多久……看余烬多少,也看‘眼睛’的强度。至于更深处的‘注视’……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来了会怎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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