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吞没（1/2）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挤压着，剥夺了所有感官，只剩下灵魂在无声地下坠。林晚感觉自己像一片脱离了枝头的枯叶，在虚无的漩涡中翻滚，没有方向，没有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带着刺痛的光亮，如同针尖般刺破了这永恒的黑暗。耳边开始有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嗡嗡作响。

“……醒醒……林丫头……醒醒……”

是谁？这声音……好熟悉……

剧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复苏的意识。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起来，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尤其是脑海深处，那被强行扫描、窥探的撕裂感依旧清晰，带着冰冷的余悸。

她艰难地、挣扎着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慢慢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孙猎户那张布满污垢、写满了焦急和担忧的脸。王屯长抱着依旧昏睡的瑞瑞，蹲在一旁，嘴唇哆嗦着，眼里带着血丝。萨满靠坐在不远处，脸色灰败，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十岁。

他们在一处狭窄的、布满了嶙峋怪石的山缝里，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醒了！林丫头醒了！”孙猎户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却又不敢太大声。

王屯长连忙凑过来，想要说什么，却只是红着眼圈，重重叹了口气。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猛地扎进林晚的脑海——银白的冰冷光束，模糊身影毫无情感的宣判，萧衍推开她时决绝的眼神，还有……那吞噬一切的黑色雾气……

萧衍！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猛地想要坐起，却被全身袭来的剧痛和虚弱狠狠按了回去，只能徒劳地抓住孙猎户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破碎不堪：“萧……萧衍呢？！他在哪？！”

孙猎户和王屯长同时避开了她的目光，脸上充满了悲恸和无力。

萨满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里一片死寂，他声音低沉得像是随时会断掉：“葬星原……把他……吞没了。”

吞没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抽空了林晚所有的力气。她瘫软在地，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疼得她蜷缩起身体，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那个在她最无助时给予她庇护的男人，那个背负着沉重秘密却依旧想要守护他们的男人，那个刚刚对她说过“活下去……等我……”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被她视作希望的灵泉救不了他，被她倚仗的石头挡不住那吞噬之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山缝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林晚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和外面呜咽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萨满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林晚身边，枯瘦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那触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眷者……不能倒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他拼了命……把你送出来。部落……还有大家……都需要你。山灵……最后的希望，也在你身上。”

他的话，像是一点微弱的星火，投入林晚几乎冻结的心湖。

她缓缓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萨满，又看向满脸悲戚却依旧守在她身边的孙猎户和王屯长，最后目光落在王屯长背上那个依旧在昏睡、小脸上还带着泪痕的瑞瑞。

是啊……她不能倒下。

萧衍用他的消失，换取了他们这些人……或许短暂的生机。她不能辜负他最后的嘱托。

“活下去……”

他那沙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