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鸡腿奖励(1/2)

1996年4月24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清晨的空气带着清冽的凉意,昨夜一场微雨,将校园洗得格外明净。

藤萝架上,紫穗沉甸甸地垂挂着,已开至最盛,深深浅浅的紫雾般氤氲在铁架间,浓郁的甜香弥漫在通往教学楼的甬道上,每一次呼吸都像饮下一口醇厚的花蜜。

我深吸一口这醒神的花香,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教学楼旁那株玉兰树牵引。

昨夜雨水的滋润,让枝头原本紧裹的深青色花苞悄然膨大了许多。灰褐色的苞片边缘被内里那股蓄积已久、呼之欲出的力量撑开了细微的缝隙,透出温润的玉白色。

它们沉默地立在晨光里,像无数支引而未发的箭矢,弓弦绷紧,静待那石破天惊的一瞬。

一种莫名的悸动悄然爬上心头,沉甸甸的,带着对绽放的终极渴望。

“羽大人!早啊!今天可是二模的黄道吉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提神秘籍!” 刘莉莉清脆如百灵鸟的呼唤自身后响起,瞬间击碎了这片刻的凝思。

她几步就追了上来,活力十足的马尾辫甩动着,神秘兮兮地从书包侧袋掏出两颗被锡纸包裹的圆球。

“这是啥?锡纸包汤圆?” 我狐疑地接过一颗,触手冰凉。

“错!是费政老师同款的超凉薄荷糖!” 她得意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瞬间被凉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嘶——提神醒脑,专治考场瞌睡虫!费政老师的智慧,杠杠的!”

“有那么神乎吗?!我试试!”我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也剥开糖扔进嘴里,瞬间一股强劲的凉气直冲天庭,精神为之一振,“嗯——!这凉劲儿够猛的!直冲天灵盖儿!”

“那是!” 她得意地晃晃脑袋,随即指着玉兰树,“羽大人,你看那花苞,像不像物理杠杆原理的完美示范?花托找准支点,生长素施加足够的力,咔嚓一下,阻力臂就将花瓣完美撬开了!典型的省力杠杆!f1 * l1 = f2 * l2,动力臂够长,撬动世界都不慌!杠杠滴!” 她边说边比划着撬东西的动作,神情认真得像在讲解物理实验。

“你这物理算是学到骨子里了,” 我笑着吐槽,顺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物理错题本,翻到杠杆那一页,指着一个红笔标注的复杂滑轮组题,“不过比起撬开花苞,搞定这个动滑轮组省力计算才是正经。待会儿物理卷子要是考这个,你这‘玉兰开花省力论’可派不上用场。”

“切!这叫理论联系实际!懂不懂浪漫?” 她佯装生气地捶了我胳膊一下,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过来看题,“这题啊?简单!滑轮组承担重物的绳子股数n=4,省力四倍!f拉 = g物 \/ n!只要绳子别打结,保证比撬开花苞省劲儿!”

踏进教室,一股熟悉的、混合着书本油墨、粉笔灰和青春期汗水的“备考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似乎比往常更凝重几分,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班长李磊坐在前排,银丝眼镜后的目光专注地扫过最后几页政治提纲,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只有他自己懂的节拍,嘴里念念有词:“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嗯,适应……”

其他人或埋头速记化学方程式,或闭目默诵英语单词,教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响,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藤萝紫穗的微颤,以及远处费政老师调试物理实验仪器的细微碰撞声。

我的座位紧邻窗户,抬眼就能望见那一片流淌的紫色云霞。

坐下,习惯性地从桌肚里抽出昨晚最后过目的错题本。

指尖抚过那些用红笔圈出的、曾让我摔过跟头的陷阱和盲点。

翻到数学部分,“割补碎影刀”——那是利用割补法求不规则图形面积的难题集合;翻到化学部分,“稀释守恒步”——那是关于溶液稀释前后溶质质量守恒计算的典型错题;翻到物理部分,“右拳定极掌”——那是利用右手安培定则判断通电螺线管磁极方向的记忆口诀图……一张张巴掌大的硬卡纸上,是刀光剑影的错题江湖。

目光掠过它们,最后定格在扉页上我用铅笔画下的那串简练藤萝花穗旁,那深深烙印在记忆里的三个数字:5——8——0。

掌心仿佛又传来那夜藤萝架下,晓晓微凉指尖划过时的灼热与战栗,以及那句带着花香气息的“敢不?”。

“铃——铃——铃——”尖锐刺耳的预备铃声骤然划破宁静,如同发令枪响。

教室里的空气猛地一滞,随即是更急促的翻书声、合上笔盖的咔哒声和压抑的深呼吸。

“羽大人,要淡定!记住杠杆省力不省功!能量守恒是王道!”旁边传来刘莉莉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侧过头,冲我飞快地眨了下眼,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鼓励的弧度,随即也低下头,手指紧紧捏着那几张写满化学方程式的卡片,指节微微泛白,嘴里无声地快速默念着什么,大概是“caco? + 2hcl → cacl? + h?o + co?↑”。

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得严严实实的试卷袋,踏着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步伐走进教室。

试卷启封、分发,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如同大军压境前战旗猎猎的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窗外藤萝的浓郁香气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笔尖落在第一道选择题的括号上,沙沙的书写声瞬间在教室里汇成一片低沉而汹涌的潮汐,如同千军万马冲向了名为“二模”的辽阔战场。

1996年4月25日,星期四,晴

时间在笔尖下无声而迅疾地流淌,转眼已是最后一天的下午,数学战场。

炽烈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射进来,在课桌和试卷上切割出明亮耀眼的光块,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狂舞。

空气燥热得如同凝固的油,混杂着紧张的气息、淡淡的汗味和橡皮摩擦后特有的微甜气味。

卷面上密密麻麻的铅字、图形和符号,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激烈搏杀,大部分坚固的堡垒已被我手中的笔锋逐一攻克。

汗水沿着额角悄然滑落,滴在草稿纸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模糊了演算的痕迹。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甩甩有些发酸的手腕,目光投向最后那座森严的堡垒——一道结合了二次函数与动点问题的几何最值题。

坐标系上,一条冷峻的抛物线划出优美的弧线,一个狡猾的动点p在其上或附近游移不定,要求计算它与另外两个定点构成的三角形面积的最大值。

图形复杂,线条交织,条件隐含,像一座精心构筑的迷宫矗立在卷尾。

题干冗长,耐着性子读了一遍,思路如同陷入泥沼,毫无头绪。

再强迫自己逐字逐句咀嚼一遍,那些抽象的坐标、飘忽的动点、冰冷的抛物线方程参数交织在一起,依旧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清晰的头绪。

一股熟悉的焦躁感开始从胃部升起,迅速蔓延,喉咙发干发紧,握笔的手心也变得湿滑黏腻。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草稿纸上演算的凌乱痕迹和废弃的构图,试图抓住一点有用的线索,却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思维废墟。

教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翻动试卷的哗啦声和不知是谁压抑的轻咳声,这极致的寂静反而放大了内心焦躁的鼓噪。

窗外的藤萝紫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的紫色光影,此刻看来也像是无声而迫切的催促。

我猛地闭上眼,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试图将那些杂乱的思绪和翻腾的焦虑压下去。

黑暗中,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天语文考试时,阅读理解里关于藤萝柔韧藤蔓如何在风雨中执着向上攀援、最终迎来盛放的那段充满哲理的文字;紧接着,刘莉莉那魔音穿脑的“轻轻的一个caco?,已经分解成cao……”的荒诞调子又强行挤了进来。

这完全不搭界的联想差点让我在肃穆的考场上破功,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却也因此奇异地松弛了一瞬,仿佛被这无厘头戳中了一个隐秘的笑点。

再睁开眼时,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丝被“冷却”后的清明,锐利地扫过那道复杂的图形。

就在这思维转换的刹那,仿佛灵光乍现!一个之前被完全忽略的隐藏条件——动点p在抛物线对称轴上的特殊位置(或限制)——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清晰地跃入脑海!

这个点,这个特殊的位置关系,正是解开所有死结的关键线头!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膛,血液瞬间涌向大脑。

我立刻提笔,笔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草稿纸的空白处飞快地重新构图、设定清晰的坐标原点、代入抛物线标准方程y = ax2 + bx + c、锁定动点p在对称轴x = -b\/(2a)上的坐标、建立目标三角形面积s与变量(通常是p点纵坐标或其他相关量)的函数关系式s = f(x)……一行行算式如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逻辑清晰,推导流畅得不可思议,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思路一旦贯通,堡垒的城门便轰然洞开,守军土崩瓦解。

当最终求出那个清晰的最大值s_max = [某个确切的数值或表达式] 跃然纸上时,笔尖在答卷的答案处重重一顿,留下一个坚定而饱满的墨点,如同胜利的印章。

悬着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实处,一种酣畅淋漓的疲惫感与巨大的喜悦感交织着,如同温热的潮水席卷全身。

我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积压在胸中的浊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的冲刺抽空了,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酸涩僵硬的脖颈。

目光恰好又看到了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初三(8)班的新晋女学霸叶青文。

只见她梳着两条标志性的麻花辫,此刻已将所有文具整齐地收进笔袋,平静地整理好试卷,起身拿着试卷,步履轻快而从容地走向讲台,将试卷平整地放在讲台上,麻花辫在背后轻轻摆动。

一个姜玉凤走了,一个叶青文又站起来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1996年4月26日,星期五,晴

等待放榜的日子短暂又漫长,主要是等待中的那份煎熬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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