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沃冰河(1/2)

林夜不退反进,身形在火光下陡然一错。

刀光乍起,不是劈砍,而是贴着两杆刺来的长枪枪杆一抹而过。

金铁交鸣声刺耳。

那两名官军只觉手上一轻,枪头已不知去向,胸前一道血线同时绽开。

披风七杀,风驰电掣。

杀人,不需第二刀。

他还想再往前,身侧寒风呼啸,数柄长枪从阵列的缝隙中递出,封死了他所有前进的路线。

林夜拧腰侧身,梁刀自下而上撩开三杆枪,身体却还是慢了一线。一杆长枪的枪头撕开了他腰间的甲叶,冰凉的触感扎入皮肉。

他闷哼一声,不顾伤口,借着旋身之力,手中梁刀横斩。

那名捅伤他的官军士卒脸上还挂着得手的喜悦,下一刻,头颅便飞了出去。

林夜看也不看尸体,左手伸到腰后,抓住枪杆,猛地一拔。

带出一串血珠。

他随手将那截断枪扔在雪地里,伤口传来的剧痛和温热的血液,反而让他眼中的光更亮了。

他环视一圈,那些原本围着他的官军,竟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他们不敢上,林夜便上了。

他低吼一声,再次主动冲入敌阵。

一名官军都头见手下士卒畏缩,怒骂一声,亲自提刀迎上。

“杀此贼首者,赏银十两!”

重赏之下,周围的士卒才壮着胆子重新围拢。

那都头与林夜交手,只走了三个回合,便被林夜一刀从面门劈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官军的阵型依然严整,中军的帅旗还在,于海正拼命约束着部队,结成圆阵,抵挡着乞活军疯狗一样的攻势。

林夜明白,这么耗下去,等前军回援,他们这点人手,会被活活碾死在这里。

必须快。

“关强!”

林夜的吼声压过了战场上的惨叫,“给老子凿穿他!”

“杀!”

关强早就杀红了眼,听到林夜的命令,他发出一声咆哮,不顾十几杆长矛正对着他,猛地跃起,一脚踹在一名官军的胸口。

那官军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撞在后面的长矛阵上,瞬间被戳成了血葫芦,也带倒了一片同袍。

关强落地,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狰狞一笑,挥舞着大刀,硬攻进了官军密不透风的防御阵。

乞活军的士卒,每一个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名士卒身上插着五六根断掉的枪杆,胸口一道巨大的刀伤,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却没有倒下,手里的刀断了,就用牙。他死死抱着一名官军,任凭对方如何捶打,就是不松口,直到活生生咬断了那人的脖颈,才没了气息。

另一名士卒被十几刀砍得不成人形,却依旧站在那里,挥舞着卷了刃的佩刀,逼得身前三名官军不敢上前。直到侧后方弩箭破空,将他射成一个刺猬,他依旧站着,圆睁的双眼死死盯着官军的帅旗。

林夜的眼角余光瞥见一名官军绕到自己身后,举起了刀。

他来不及回防。

“头领小心!”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扑了过来。

那人右手齐腕而断,左眼窝里插着一支羽箭,身上更是密密麻麻全是伤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自己身上拔出一支箭,用身体撞向那名偷袭的官军,将手里的箭杆捅进了对方的眼窝。

做完这一切,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林夜认得他,那是从宛县一路跟着自己逃出来的老人,最早跟着王猛的那批。

林夜的眼睛红了。

他没有时间悲伤,只是将那份翻涌的情绪,全部灌注到了手中的刀上。

又一名官军被他砍倒在地,周围的乞活军士卒一拥而上,乱刃分尸。那官军在死前,眼睛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战场后方,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于海脸色大变,以为是张兴武的前军回来了,可回头一看,却见一支三百人左右的骑兵,未打出旗号,直接从他们后方薄弱处狠狠地扎了进来。

为首一人,手持一杆盘龙枪,正是林虎。

官军中军的后阵瞬间大乱。

“顶住!顶住后面!”

于海声嘶力竭地吼着,无奈之下,只能从正面防御阵上抽调部队去堵后门的窟窿。

林夜顿感压力一轻,他看到了远处的林虎,瞬间明白了。

但三百骑兵,陷在数千步兵阵中,撑不了多久。

“陈东!”

林夜放声大吼。

埋伏在山坡另一侧的陈东一直在等这个信号。他看着山下昔日的同袍在血泊中挣扎,心中不是没有波澜。

但他更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林夜所说,向死而生,向死而战。

“弟兄们,随我杀!”

陈东拔出佩剑,带着最后的五百预备队,从官军阵型的侧翼,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

陈东的加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军外围的防御阵型彻底崩溃,开始有士卒扔掉兵器,转身逃跑。

一个,两个,然后是一片。

王文的手死死抓着马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丁修!前军呢!张兴武人呢!”

他的声音在风雪里已经变了调。

丁修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劝慰之词。他是个文人,他能清晰地嗅到死亡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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