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定之死2(2/2)
代价,是存在本身——彻底、绝对、也是无比壮丽辉煌的……归于虚无。
无法用任何语言准确形容的炽烈光爆,在下一瞬间,以最极致、最纯粹、最不容置疑的姿态,悍然降临!
它并非爆炸,更像是某种“存在”的瞬间“蒸发”与“转化”!光所及之处,物质被直接碾压、粉碎、汽化!不是破坏,而是“抹除”!
巨大的钟乳石柱,如同阳光下的脆弱冰棱,无声地折断、消失;坚实的岩壁,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被层层剥蚀、崩塌、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尘埃;整个地下溶洞空间都在剧烈颤抖、哀鸣,仿佛无法承受这超越其承载极限的辉煌湮灭!
当那毁灭性却又无比“干净”的光芒,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消散……
留下的,是一个被粗暴地、绝对性地“扩大”了数倍的、近乎完美的球形巨大窟窿!原先的河道、岩壁、栈道痕迹,全部消失不见。窟窿内壁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因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后又冷却形成的、闪烁着奇异七彩光泽的琉璃态物质,如同天神在此处镶嵌了一枚巨大而诡异的宝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类似臭氧与星辰尘埃混合的清新气味,却又空无一物。只有无数极其细微的、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能量余烬,如同宇宙诞生之初飘散的星尘,在绝对的死寂中,无声地、缓缓地飘落,最终融入冰冷的地面或残余的水洼,彻底熄灭。
最终,一切重归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空旷、更加……的死寂。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血肉,他的骨骼,他的灵魂,他的一切……最终化作了铺就通往那未知新时代的漫长阶梯中,那一块看似微不足道、此刻却无比坚实、闪烁着殉道者余晖的……基石。
……
几乎就在秋元一行人带着昏迷的牛卿卓,脚步踉跄却毫不停歇地冲出山洞出口、重新沐浴在外界那略显苍白却无比真实的自然天光之下的同一瞬间——
身后那幽深如巨兽之口的山洞深处,传来了那震耳欲聋、连灵魂都能撼动的沉闷轰鸣!
同时清晰感知到的,还有那股独属于元神燃烧到极致、最终彻底湮灭时,所产生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剧烈而悲怆的能量波动!
以及,从洞口随之喷涌而出、带来一瞬间异常温暖、仿佛带着生命最后余温,旋即迅速消散在秘境冷风中的……点点淡金色星芒微尘。
队伍中,有人猛地顿住脚步,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泛红,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强忍着不让那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只是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而秋元,感受着那消散在风中的最后一丝暖意,以及怀中牛卿卓轻若无物的重量,心中翻涌的,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共鸣的认同,以及一句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为无声叹息的、发自肺腑的——“牛逼。”
在他看来,人若仅仅因为基因深处对“死亡”这个终极结局的本能恐惧,而拼尽全力去抵抗、去拖延,那他的一生,或许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只是被动地遵循着生物延续的原始指令。
死亡终将降临,从古至今,从帝王到蝼蚁,无人可以例外。因此,能够在清醒的时刻,自己选择为何而死,以何种姿态、在何时何地走向那个必然的终结……这,或许是这混乱残酷的世道里,最奢侈、也最体现生命自主权的、终极的幸福与权利。
江夕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到近乎残酷,大脑飞速进行着战局复盘与概率推演:如果刚才牛前进不站出来,选择与众人一同撤退。凭借他们所有人尚存的战力,硬闯,凭借地形和配合,大概也能活下近半左右的人。
但代价,必然是包括牛前进自己在内的多数人重伤,魔力与体力彻底透支。
而在这危机四伏、前路未知的诡异秘境中,带着一群几乎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后续任何一点微小的风险——都可能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造成接二连三、更多的死亡。
而最先、也最可能死在盲渊龙嗣下一次毫无征兆、精准致命的远程水线攻击下的,很可能就是队伍里实力仅有二阶、且因父亲重伤而心神不宁的——牛卿卓。
牛前进用最决绝、最无可挽回的方式,为所有人,尤其是为他的女儿,扫清了撤离路线上最致命、最不可控的障碍,铺平了一条生还概率最高的道路。这不是简单的牺牲,这是一位父亲、一位老兵,在绝境中,用生命进行的、最冷静也最疯狂的一次“战术投资”与“托付”。
而秋元,此刻正为此感到一阵真实的、近乎头痛的棘手。他现在最发愁的,不是接下来的路途,而是如何向身边怀中这位即将转醒的少女,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解释她父亲为何不在。
难道直接跟她说:“你爹觉得我们这群小年轻比他更有潜力,更有未来,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当炸药包用了,给我们开路,这样你活下来的概率也更大?”——这话别说出口,光是想想,秋元都觉得下一秒自己可能就要被这丫头用那把她爹留下的黄金沙鹰给崩了,或者她直接自己cos晴天娃娃(上吊)。
到时候自己真要是这么蠢死了,在下面遇见牛前进那老家伙,还不得被他拿着四十二码的军靴鞋底追着抽到魂飞魄散?毕竟,自己可是实打实地收了人家的好处的,加上牛前进这人……确实够意思,行事对他胃口。于情,于理,于利益,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类”认可,他秋元都不能,也不会对牛卿卓撒手不管。
真是……愁死了。
返回与留守学生们汇合的一路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没有任何意外插曲,平静得甚至让人有些心头发慌。
牛卿卓在不久后,便幽幽转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中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清明。
她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地追问父亲的下落,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静静跟随这队伍一同休整。因为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父亲猝不及防、却又异常轻柔地将她击晕的那一刻;
从醒来后,视线急切扫过队伍,却唯独找不到那个如山岳般熟悉身影的那一刻;
从了解父亲那宁折不弯、认定之事百死无悔的性格的那一刻……
一切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她清醒的瞬间,便被冰冷的理智与更深层的、血脉相连的直觉,拼凑成了那个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否认的、完整的真相。
无需言语,无需确认。
只有那无声无息、却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温热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静静地、持续地流淌。浸湿了这冰冷而沉默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