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承足(1/2)

酉时末,暮色四合,清晏殿内已掌了灯。

吴怀瑾褪下外袍,只着一身素白软绸中衣,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

云袖跪坐在榻前的锦墩上,正用一柄温润的玉梳,细细梳理他披散下来的墨发。

少女指尖微凉,动作轻柔,梳齿划过发丝,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她穿着一身浅樱色绣折枝海棠的宫装,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细腻如玉的脖颈,低眉顺目间,自有一股温婉风情。

“殿下,今日参汤用的是百年老参,火候足了三个时辰,最是温补。”

云香端着一个填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青玉盖碗。

她今日是一身湖碧色绫裙,腰束杏子黄丝绦,步履轻盈,先将盖碗置于小几上,然后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熟练地探入汤中,静候片刻,见银针颜色未变,才微微颔首,将盖碗捧至吴怀瑾面前。

吴怀瑾并未抬手,只微微启唇。

云香会意,用小银匙舀了少许,仔细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他慢慢咽下,目光却落在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上,眸色深沉,映不出半点暖意。

参汤的温热滑入喉管,却驱不散神魂深处那丝附骨之疽般的隐痛,以及识海中依旧刺目的-132。

静心苑的“炭火”已送出,漕帮的血也染了靴底,可这功德,却似被无形之手扼住,增长缓慢得令人心躁。

他需要让这“善”的涟漪,扩散得更广些。

“云袖。”

他淡淡开口。

云袖梳理的动作微微一顿,柔声应道:

“奴婢在。”

“明日,以本王的名义,从私库里拨五百两银子,送至京郊慈幼局。”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就说是给那些无依孩童添些春衣,买些笔墨。”

云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柔顺:

“是,殿下仁心,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办。”

她心下暗忖,殿下病了这一场,心肠似乎愈发软了,先是七公主,如今又是慈幼局。

吴怀瑾不再多言,闭上眼,任由云袖继续伺候。

他需要这些“仁善”之名,更需要观察,这看似无私的举动,能否真正撬动那该死的规则。

戌时初,京兆尹衙门后堂。

留着山羊胡、面相精明的王主簿正准备下值,刚收拾好案头文书,忽觉脚下踢到一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布包。

皱眉拾起,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密信和一块沾着些许暗红污迹的令牌。

他狐疑地展开信件,只看了几行,脸色瞬间大变,冷汗涔涔而下!

信中所涉,竟是漕运利益勾连,虽未直指天听,却也牵扯到几位他绝不敢得罪的朝中官员!

这令牌……更是城西漕帮一个小头目的信物!

这是谁送来的?

意欲何为?

王主簿心脏狂跳,下意识就想将这东西扔进炭盆,手伸到一半却又僵住。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送到他案头,必然不是寻常人物。

若他私自销毁,日后追查起来……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思虑再三,他咬咬牙,将布包重新裹好,塞入袖中,决定明日一早,便寻个由头,将此事禀明上官。

这烫手山芋,他一个小小的主簿,可接不住。

同一时刻,太子东宫。

吴怀仁穿着一身杏黄寝衣,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

他脸色阴沉,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白日里,他安插在漕帮的眼线传来消息,刘老三被人干净利落地做掉了,货物被劫,现场只留下一具无头尸首和一群吓破了胆的废物。

更让他心惊的是,隐约有风声传出,此事可能与他和八皇子之间的争斗有关。

“查!给本宫狠狠地查!”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响,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在这个时候给本宫上眼药!”

“老八!定是老八搞的鬼!”

“他想断本宫的财路,还想嫁祸于本宫!”

幕僚垂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殿下息怒。”

“此事颇为蹊跷,下手之人手段狠辣,不像八皇子一贯的风格。”

“而且……京兆尹那边,似乎也收到了一些不明来历的东西……”

“不明来历?”

太子眼神一厉,

“是什么?”

“具体内容尚未探明,但似乎……与漕运有关。”

太子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除了老八,还有第三只手在暗中搅局?

会是谁?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却又一一否定。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椎骨窜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八皇子府,水榭。

吴怀信披着一件宝蓝色流云纹的常服,临水而坐,手中执着一卷《南华经》,姿态闲适。

一名心腹侍卫正低声禀报着漕帮之事。

“……刘老三毙命,货物被劫,现场干净利落,疑似高手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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