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厨师的下马威(1/2)

正月二十三清晨七点,谭晓晓推开兵团直属第一食堂后门时,一股混杂着隔夜饭菜、劣质油脂和隐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比农场食堂大三倍的空间,却显得更破旧。六口大灶沿墙排开,墙皮剥落处露出黄泥,几个炊事员正懒散地切着白菜——刀法粗疏,菜梗随意扔在地上。角落里堆着成筐的土豆,有些已经发芽。

“新来的?”

声音从最里面那口灶台传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粗壮男人转过身,手里拎着的宽背菜刀还在滴水。他围裙灰得发黑,袖口油亮,眼神像秤砣一样沉沉压过来。

“孙师傅。”谭晓晓点头,“我是谭晓晓。”

孙德贵上下打量她:“农场来的?听说你规矩多。”他把“规矩”两个字咬得很重,像在嚼硬骨头,“兵团食堂有兵团的规矩。小陈——”

一个瘦小伙子不情愿地走过来。

“带她认认地方。”孙德贵转回身继续剁骨头,刀落在案板上砰砰响,“六号灶归你。今天做三百个馒头,十一点前蒸好。”

**六号灶与七五粉**

六号灶在最角落,通风最差。灶台积着厚厚的黑色油垢,铁锅底糊着不知哪一任留下的焦糊。谭晓晓伸手抹了一下,指腹全黑。

“抹布呢?”

带路的小陈耸肩:“自己找。”

面库在一楼西头,管理员老张正打盹。听说要五十斤面,他眼皮都不抬:“七五粉,就这个。”

七五粉——一百斤小麦只出七十五斤面粉,粗糙发黑,筋度差。谭晓晓蹲下检查,面袋底部潮湿一片。

“这面受潮了,蒸出来发酸。”

老张猛地睁眼:“昨天刚进的!你懂什么?”

“我懂受潮的面不能用。”谭晓晓站起来,“换一袋。”

“就这一袋!爱要不要!”

回到厨房,孙德贵正在剔骨头,听她说完,手里的尖刀顿了顿:“谭晓晓同志,兵团就这条件。你要觉得不行,可以回农场。”

厨房里其他人停下动作看过来。

“孙师傅,”谭晓晓声音平静,“面受潮了,蒸的馒头会发酸。战士吃了可能拉肚子,这是食品安全问题。”

“安全?”孙德贵嗤笑,“我干了三十多年,没听说谁吃馒头拉肚子。”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谭晓晓不退让,“如果一定要用这袋面,我申请记录在案——面品有问题,我提出更换,被拒绝。”

这话把责任划清了。孙德贵脸色沉下来,刀尖在骨头上刮出刺耳声响。

僵持了几秒,他重重剁下:“小陈!去拿袋新的!老张要问,就说我说的!”

**第一锅馒头**

新面仍是七五粉,但至少干燥。谭晓晓开始和面。

六号灶果然难用——火不旺,灶膛设计不合理。她试了几次,要么火苗窜太高,要么奄奄一息。没有称,全凭手感估算五十斤面粉的加水量。七五粉吸水差,她比平时少加了水,多放了点酵母。

和面是个体力活。灶台矮,她得弯着腰揉,很快腰背酸疼。旁边灶台的胖刘师傅一边炒菜一边瞟:“谭师傅,要不要帮忙啊?三百个馒头呢。”

语气像关心,实则是看笑话。

“不用。”谭晓晓头也不抬。

她揉得很专注。粗糙的面粉在她手下渐渐成团、光滑。揉好后盖上湿布,放在灶台边——这里温度低,她得想办法保温。

趁发面时,她开始收拾灶台。热水加碱面,一点点刮油垢。手泡得发白,油垢顽固得像长在台面上。

“别费劲了。”一个洗菜的女炊事员小声说,“这灶台多少年没人正经用了。”

谭晓晓没停。换了三盆水,灶台表面终于露出原本的黑黄色——不算干净,但至少没有黏腻的油层。

九点半,面发了。掀开湿布,面团膨胀得不错。她开始揉面排气,分成剂子。手指灵活转动,一个个馒头胚摆上笼屉——特意揉小些,粗面粉不易蒸透。

十点上锅蒸。

蒸汽上来时,谭晓晓闻到了怪味——不是面香,是煤灰的呛味。她立刻打开灶门,发现灶膛深处有没烧完的煤块在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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