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见娄半城（2/2）

刘大壮这才跟着那男人往外走，拐过厂门口的胡同，就见僻静处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在这年头，这可是稀罕物件，一看就知道车主身份不一般。

“刘科长，请。”男人拉开后座车门。

刘大壮也没客气，弯腰上了车。车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干净整洁，跟他坐过的卡车、自行车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司机稳稳地发动车子，没一会儿就驶离了厂区，往市区深处开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小洋楼前。红砖墙，绿琉璃瓦，院子里还种着几棵石榴树，一看就是家底厚实的人家。

刘大壮跟着男人进了院子，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客厅里光线明亮，沙发上坐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绸面马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正是娄晓娥的父亲，娄半城。

“娄叔叔您好，我是轧钢厂采购科的刘大壮。”刘大壮主动打招呼，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大壮哥！”二楼传来娄晓娥的声音，她一阵风似的跑下来，肚子已经显怀，跑起来却还挺灵活。

“慢点，别摔着。”刘大壮连忙上前想扶。

娄晓娥却没理他的手，拉着他走到沙发前，给娄半城介绍：“爸，这就是刘大壮。”

刘大壮刚想再叫“娄叔叔”，娄半城却先开了口，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现在了，还叫叔叔？”

刘大壮一愣，转头看向娄晓娥。娄晓娥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看了她爸一眼，小声对刘大壮说：“我……我把咱俩的事跟我爸说了，他一开始还不信……”

刘大壮心里了然，顺势往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爸。”

娄半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娄晓娥刚想坐下，就被娄半城打发了：“晓娥，你去跟你妈说一声，留刘科长在家吃饭，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

“哎。”娄晓娥应着，临走前还偷偷给刘大壮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别紧张。

客厅里就剩刘大壮和娄半城俩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娄半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晓娥把你的话跟我说了，说你觉得……明年可能要出大事？”

“是。”刘大壮也没绕弯子，“爸，您常年经商，应该比我更敏感。最近街上的标语、厂里的会，都透着不对劲。这苗头一旦起来，怕是就压不住了。”

娄半城放下茶杯，眼神沉了下来：“你具体说说，为啥觉得是明年？”

“现在的风向，跟几年前比，已经变了。”刘大壮组织了一下语言，“民间的情绪、上面的调子，都在往一个极端走。依我看，最多再过半年，最迟明年四五月份，就得掀起大风浪。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尤其是您这边的情况，留在这儿太危险。”

他没敢说自己是“后世而来”，只说是根据形势判断：“您想想，这几年运动一波接一波，一次比一次厉害，真到了那时候，‘资本家’这三个字，就是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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