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铜屑里的光阴（2/2）

开展仪式上，老厂长颤巍巍地把“劳动模范”奖章挂在周春明的照片上。阳光透过车间的天窗照下来，奖章的反光落在周雅脸上，她忽然觉得，父亲就站在身边，正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宣布，‘匠人记忆’展览馆正式开展！”老厂长的声音哽咽了，“从今天起，这里的每台机床都不会再沉默，它们会告诉所有人，什么是真正的工匠。”

人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赵桐权看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对着周春明的照片深深鞠躬。他们是当年的工友，有人拄着拐杖，有人坐着轮椅，都是特意来给周春明“道贺”的。

“春明啊，你看，奖章回来了。”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人对着照片说，“当年你总说，干活要对得起良心，现在大家都信了。”

赵桐权走到车间外，看到墙上新刷了一行字：“铜屑会生锈，初心不会。”风拂过空旷的厂区，带来远处学校的下课铃声，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周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枚新做的铜书签，上面刻着“公正”两个字：“赵法官，这个送给您。我父亲说，好法官就像好工匠，都得眼里有光，手里有准头。”

赵桐权接过书签，铜质的表面还带着温度，像是刚从机床里取出来似的。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法律条文是冷的，但判案的人得有热乎气。就像车刀，得先自己热起来，才能切开冰冷的铁。”

离开机械厂时，赵桐权回头望了一眼。阳光给老车间镀上了一层金边，周春明的照片在窗玻璃后微笑，机床的轰鸣声（其实是模拟的录音）隐约传来，像是无数工匠在低声诉说。

他知道，周春明的故事还在继续。展览馆的留言簿上，已经写满了参观者的话：“原来认真干活的人，真的会被记住”“希望我的爸爸也能像周师傅一样，守着自己的手艺”“铜屑里的光阴，比金子还珍贵”……

车开上大路时，赵桐权打开车窗，风带着铜屑的味道吹进来。他摩挲着那枚“公正”书签，忽然明白，有些案件的意义，从来不止于一纸判决。就像周春明藏在铜屑里的光阴，法律要做的，就是拂去上面的锈迹，让那些被辜负的认真、被埋没的坚守，重新在阳光下闪耀。

因为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完美的证据链，而是每个普通人心里，那份“要对得起自己”的执拗。而这份执拗，值得被所有人看见，被永远铭记。

赵桐权踩下油门，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后退，像被拉长的时光。他知道，下一个案子在等着他，但此刻，他心里格外踏实——就像周春明说的，只要手里的“刀”够准，心里的“光”够亮，就没有切不开的迷雾，没有照不亮的角落。

铜屑会生锈，但那些认真生活过的痕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