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铁网后的指纹与未凉的体温(2/2)

“这就是关键!”赵桐权指向画面,“如果是主动携带毒品,背包的热源分布会因贴合身体而更密集,且不会有外力胁迫的热源点。更重要的是,”他调出阿水的入境记录,“阿水在2027年曾因‘被胁迫运输禁运品’向我国驻缅使馆求助,有备案记录。”

公诉人脸色微变,拿出阿水的供述笔录:“但他在看守所承认过‘知道背包里是违禁品’。”

“那是因为他不懂中文!”赵桐权突然提高声音,播放了一段审讯录像——阿水在镜头里反复说“听不懂”,而翻译人员却在旁边记录“承认知情”。直到录像第47分钟,阿水用缅语喊出“我妈是中国人,你们不能这样”,才被真正懂缅语的狱警听到,重新翻译后,笔录才改成“被胁迫”,但这份更正笔录被办案人员误归档到了另一个卷宗。

旁听席上,阿水母亲突然站起来,将蓝布包举过头顶:“这是阿水的出生证!他爸是中国人,他有中国血统!那些人知道他会说点中文,才抓他来带路,硬把毒品塞给他的!”

蓝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泛黄的纸片,出生证上的“父亲籍贯”一栏写着“云南腾冲”。赵桐权捡起证件,指尖触到纸面的褶皱——这正是前世他在档案室找到的关键证据,却被淹没在成箱的卷宗里,直到阿水服刑四年后才重见天日。

“还有这个,”赵桐权调出阿水的通话记录,“3月11日,他曾给母亲打最后一通电话,用缅语说‘被刀架着脖子,要带东西过边境’,通话被境外团伙监听并切断,这段录音在侦查阶段被误标为‘无效信息’,实际上……”他请来了缅语专家,现场翻译录音内容,“‘妈,他们说我不照做,就把你绑去挖翡翠矿……’”

阿水的母亲捂住嘴,哭声像被掐住的哨子,尖锐又破碎。阿水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突然跪下去,镣铐砸在地面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我怕他们真的对我妈下手……我只能听他们的……”

公诉人沉默片刻,翻看更正笔录和出生证复印件,最终向法庭提交了补充公诉意见:“鉴于新证据显示被告人系被胁迫,且有中国血统并曾主动求助,建议变更指控罪名为‘被胁迫参加犯罪’。”

审判长敲击法槌,声音在庭内回荡:“被告人阿水,因被胁迫参与偷渡及运输毒品,主观恶性较小,且系初犯,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阿水愣住了,仿佛没听懂“缓刑”两个字。赵桐权看着他母亲冲过去抱住他,蓝布包散落在地,露出里面的药瓶——那是阿水父亲生前吃的降压药,老人一直带在身上,说“带着就像他还在”。

前世的今天,阿水被带走时,母亲就是这样抱着药瓶瘫在地上,赵桐权路过时悄悄塞给她一包纸巾,却没能改变任何结局。而此刻,阳光透过高窗落在母子相拥的背影上,阿水母亲的白发在光里泛着银辉,像落满了星星。

赵桐权合上卷宗,发现钢笔又漏墨了,这次晕染的“改”字,却像朵绽开的花。他知道,有些错误或许无法完全抹去,但只要愿意回头寻找,总能在墨迹未干时,改写那个被命运潦草写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