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渡口边的船桨与未凉的体温(1/2)

第一百一十一章:渡口边的船桨与未凉的体温

法院的证据室弥漫着河泥的腥气,赵桐权从证物袋里取出半截船桨时,木头上的裂痕里还嵌着细碎的芦苇。桨叶的磨损处泛着温润的光,显然被人用了许多年——正如照片里那个蹲在渡口的男人,粗布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被河石划出的旧疤,手里的船桨横在船头,桨柄缠着圈褪色的红绳,绳结是渔民特有的“平安结”。

“再审开庭。”法槌落下时,被告席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老周的背比照片里更驼了,腰间还系着那条磨出毛边的帆布腰带,上面别着个铜制的哨子,哨口被吹得发亮——赵桐权认得这哨子,去年在渡口见到时,他正用它指挥孩子们上船,说“这声儿脆,能盖过浪响”。

“被告人周德水,2021年因‘组织他人偷越国境’被判有期徒刑五年。”赵桐权的声音在庭内回荡,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证物台上,“你坚持说渡船上的境外人员是‘受困的难民’,有证据吗?”

老周将帆布腰带紧了紧,铜哨与腰带扣碰撞发出轻响。“是从下游漂来的。”他的声音带着河水浸泡的沙哑,像被浪打了多年的礁石,“2021年8月,连着下了七天暴雨,河对岸的缅甸村寨被冲毁了。有六个女人抱着树干漂到这边,其中三个还怀着孕,最小的那个姑娘才十六岁,腿被树枝划得全是血。我把她们接上岸,让我婆娘给她们包扎,想着等水退了联系边境站送她们回去,怎么就成了组织偷渡?”

原告席上的边境派出所所长冷笑一声,甩出份搜查记录:“我们在你船舱里搜出六张伪造的身份证明!还有人看见你半夜划船送她们往深山里去,不是偷渡是什么?”

老周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火星:“那是我婆娘给她们缝的布条!上面写着‘受灾群众,求收留’,怕她们被当成坏人!深山里有个老郎中,能治外伤,那姑娘的腿发炎了,再拖就废了——我送她们去看病,当天就回来了,不信你们问山脚下的王猎户!”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几块染血的布条,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缅文,旁边还有中文翻译:“我们是灾民,不是坏人”。赵桐权请翻译人员辨认,确认内容与老周所说一致。更关键的是,布条的布料与老周婆娘的针线笸箩里的粗布完全相同,针脚也是她惯用的“玉米结”。

“关于伪造的身份证明,”赵桐权突然调出一份鉴定报告,“经专业机构检测,那些所谓的‘假证’其实是孩子们画的卡片,上面的照片是用胭脂水粉画的,印章是用萝卜刻的——根本不具备伪造特征,更像是难民出于恐惧做的自我保护。”

所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立刻反驳:“就算是灾民,你也该第一时间向边境站报告!私自收留境外人员,本身就是违法!”

“我报了!”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腰间的铜哨嗡嗡作响,“我撑着破船划了三小时去边境站,可当时你们都在抗洪,没人接电话!等我回来,那孕妇就快生了,总不能把她们扔在河滩上喂狼?”他扯开粗布褂子,露出胸口道长长的疤痕,“这是2008年救落水游客被船板划的,我周德水在这渡口撑了三十年船,救过的人能从这排到河对岸,什么时候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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