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渔网里的溃烂与未绝的生机(2/2)
屏幕上随即出现报告封面,署名处除了郑守海儿子的名字,还手写着“采样人:郑守海”。郑守海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摸着铁皮桶上的“渔业监测”字样,那是他年轻时在水产站当临时工刻的,“那时候我就负责给鱼群测水温,站长说‘守海这名字好,得守住这片海’……”
法庭侧门被推开,一群渔民扛着渔网走进来,每张网的角落都缝着块红布,布上绣着“护海”两个字。领头的老渔民举起一张渔网,网眼上还挂着块硬化的黑泥:“这是从排污口捞的,郑大哥要是不带头收集证据,我们现在还在傻等鱼汛呢!那年冬天,光是我们村就有12户渔民绝收,都是拜那化工厂所赐!”
赵桐权想起重生前在码头见到的场景:郑守海带着渔民们清理近海的油污,手里的网改成了捞垃圾的密眼网,他总说“鱼能回来,只要水干净了”。码头上的石碑刻着他写的字:“海是活的,你对它好,它就给你生路。”
“判决如下。”赵桐权举起法槌,目光扫过庭内那些玻璃瓶、渔网、溃烂的鱼标本,突然想起郑守海儿子在报告里写的话:“父亲的渔网,捞的不是鱼,是渔民最后的希望。”
“郑守海的捕捞行为系为收集环境污染证据,主观无牟利意图,且未对渔业资源造成破坏。”法槌落下时,阳光透过高窗照在铁皮桶上,水样里的絮状物在光里缓缓浮动,像未绝的生机,“原行政处罚决定撤销,没收的渔具需在三十日内返还,并由渔政部门公开道歉。另,相关部门需重启对化工厂排污的调查,追究其环境侵权责任。”
郑守海抱起铁皮桶时,瓶身与残指碰撞发出细碎的响。他走到专家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让这鱼开口说话。”
闭庭后,郑守海的儿子来接他,手里提着张崭新的渔网。“爸,”年轻人笑着说,“研究所让我带队搞近海修复,您这老把式可得教教我们——您说的‘看水色辨鱼群’,书本上可学不到。”
郑守海摸着新渔网的网眼,突然回头对赵桐权笑了,缺指的左手比了个“六”的手势——那是渔民打招呼的方式,意思是“风平浪静,满载而归”。
赵桐权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卷宗上的渔网碎片仿佛还带着海水的咸涩。他翻开下一本卷宗,编号2015-刑字第132号,照片上的女人站在果园里,手里举着个裂成两半的苹果,背景是被推倒的果树,树干上还留着喷药的痕迹——这是起“故意毁坏集体果园”案,女人却坚称自己是在“清除病树”,那些果树早就得了腐烂病,她喷的不是农药,是自制的消毒水。
“下一个。”他轻声说,指尖拂过照片上的苹果,仿佛能闻到那股混着消毒水味的果香,像极了那些在绝境里,仍要拼命结果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