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庙外(1/2)
马蹄踏过泥泞的山道时,沈逸尘第三次勒住了缰绳。
雨还没下,但空气里的湿气已经浓得能攥出水,远处雾隐村的方向笼着一层灰雾,像被人用墨笔晕开的阴影。他翻身下马,目光落在路边一丛枯黄的草叶上——三粒饱满的灵谷种子嵌在泥里,外壳泛着玄门弟子常用的“净灵咒”微光,可指尖刚触到,就感觉到一丝极淡的妖气。
不是烈性妖物该有的凶戾,反而像被晒软的棉絮,轻飘飘地裹着种子,连草叶都没被损伤半分。
“少主,这灵谷……”林砚也跟着下马,看清种子上的微光时,眉头皱了起来,“是咱们玄门弟子带的干粮,怎么会丢在这儿?还沾着妖气?”
跟在身后的阿青和阿松也凑了过来。阿青年纪轻,伸手就要去捡,被沈逸尘抬手拦住:“别碰,妖气里混着‘缚灵粉’。”他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轻轻扫过种子表面,果然有细小的白色粉末飘起,“这是用来绑住灵力的,不会伤人,但能让妖气粘在上面——像是故意留的标记。”
阿松摸了摸腰间的剑,语气沉了些:“难道是秦使者说的‘失踪修士’丢的?可他们要是能逃出来,怎么不回玄门报信,反而把灵谷扔在路边?”
沈逸尘没说话,把种子小心地收进锦袋。阳光透过云层,在种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忽然想起昨夜窗台上的黑羽毛——羽毛根部的忘忧草汁液,和这缚灵粉的气息,竟有几分相似。
“继续走,离雾隐村还有半个时辰路程。”他翻身上马,目光扫过身后的树林,枝叶晃动间,像是有影子在躲,可凝神去看,又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刚走没几步,天突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打在马背上,溅起一片泥水。林砚抬头看了看天,急声道:“少主,前面好像有座破庙!先去躲躲雨,不然山路该滑了!”
沈逸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雨幕里果然立着一座破旧的庙宇,屋檐塌了半边,露出发黑的梁木,可好歹能遮雨。四人催马过去,到了庙门口,沈逸尘先拔出腰间的匕首——淬过清心露的刀刃在雨里泛着冷光,能暂时驱散低阶妖气。
他推了推庙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灰尘混着雨水簌簌落下。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就飘了出来,混着烤鸡肉的油香,压过了雨水的腥气和庙里的霉味,连阿青肚子里的“咕噜”声都清晰可闻。
“谁在里面?”阿松握紧剑柄,声音提得有些高,“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在破庙里喝酒?”
沈逸尘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先迈步进去。庙里的光线很暗,只有神龛前点着一支白蜡烛,昏黄的光摇曳着,照亮了神龛前盘腿坐着的身影——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手里捏着个酒葫芦,正仰头往嘴里倒,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出深色的印子。
他脚边放着一只烤得金黄的鸡,油还在“滋滋”地冒,旁边躺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泛着淡蓝色的光,映出庙外的雨帘,连雨丝上沾着的妖气都看得清清楚楚。
“散修?”阿青跟在后面进来,看清那人的穿着,语气里带了点嘲讽,“这时候还在这儿喝酒吃肉,不知道雾隐村有妖患?也敢来凑除妖的热闹?”
那人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酒葫芦。烛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利落的下颌,眼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没看阿青,反而看向沈逸尘:“玄门弟子说话,都这么没规矩?”
阿青脸一红,就要反驳,被沈逸尘抬手拦住。他目光落在那面铜镜上——镜面边缘刻着“破妄”二字,是能照出妖物本体的“破妄镜”,寻常散修根本得不到,更别说随意扔在脚边。
“阁下是?”沈逸尘拱手,语气平和,“我等是陵光阁弟子,前往雾隐村处理妖患,路过此处躲雨,叨扰了。”
那人挑了挑眉,指尖敲了敲破妄镜,镜面晃了晃,映出沈逸尘腰间的匕首,还有他锦袋里露出来的半片灵谷种子。“陵光阁弟子?”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酒气,却格外清晰,“那你们可得想清楚——要除的是‘妖’,还是‘挡路的人’?”
这话一出,庙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阿松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林砚悄悄靠近沈逸尘,眼底满是警惕。沈逸尘却没动,目光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烛光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反而像淬了冰,看得人心里发沉。
他忽然想起卷轴上的“灵脉引”,想起三长老递来的担忧眼神,还有那封盖着狼头纹的密信——这人的话,像是直接戳中了他藏在心底的疑虑。
“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逸尘往前走了一步,距离那人只有两步远,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的酒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脉气息,“雾隐村的妖患,难道有问题?”
那人拿起脚边的烤鸡,撕下一条腿,慢悠悠地啃着,目光却落在沈逸尘的锦袋上:“陵光阁少主亲自来这么个小山村,总不会真信了‘三名修士失踪’的鬼话吧?”他抬眼,和沈逸尘对视,“你是为了‘除妖’来的,还是为了村里后山的灵脉来的?”
“灵脉”两个字刚出口,沈逸尘的指尖就绷紧了。雾隐村后山有灵脉的事,只有陵光阁长老会的人知道,连普通弟子都不清楚,这人怎么会知道?
他猛地想起母亲去世前,曾握着他的手说“南麓有灵,藏于雾间”,当时他年纪小,没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母亲说的,会不会就是雾隐村的灵脉?
“你怎么知道后山有灵脉?”沈逸尘的声音沉了些,手悄悄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你是谁?”
那人吃完最后一口鸡肉,擦了擦手,重新拿起酒葫芦,却没喝,只是看着沈逸尘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往前走,就不是除妖,是送命了。”他指了指破妄镜,镜面映出雾隐村的方向,灰雾里隐约能看见黑色的符文在闪,“那村里的妖气,是‘引灵阵’弄出来的,专门引着有灵脉的修士往里跳——你身上的灵脉,可是最好的‘祭品’。”
“祭品”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逸尘的心里。他忽然想起昨夜体内异动的灵力,想起卷轴上的血符,还有秦峰马车上的黑布包——原来这趟雾隐村之行,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要“除”的不是妖,是他。
雨还在往庙里灌,风吹着烛光,明明灭灭。林砚和阿青、阿松脸色都白了,阿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逸尘的眼神拦住。
沈逸尘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不是平日的清冷,而是带着点自嘲的笑意:“阁下既然知道这么多,特意在这里等我,总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人腰间的酒葫芦上,“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那人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酒葫芦在手里转了个圈:“陵光阁少主果然痛快。”他起身,烛光下,身影比沈逸尘略高些,“我要你帮我找个人——雾隐村的一个老婆婆,姓苏。找到她,我就告诉你‘引灵阵’的破解之法,还能帮你找出背后搞鬼的人。”
“苏婆婆?”沈逸尘心里一动,想起去年下山时,在雾隐村村口给过他热茶的老婆婆,鬓角斑白,手里总拿着个绣着桂花的帕子,“她怎么了?”
“她是唯一知道‘掠夺灵脉符’解法的人。”那人的语气沉了些,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也是……我母亲。”
雨还在下,庙里的烛光晃了晃,映着两人的身影。沈逸尘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袖袋里的纸团——“明日出发,别带精锐弟子”,还有那片沾着忘忧草汁液的黑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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