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街角与纸条(1/2)
玄心城的秋风吹得紧,卷着墙根的枯叶打着旋儿,把暗巷里的腥气吹得四散。沈逸尘刚从粮铺出来,指尖还沾着灵谷种子的清涩气息,就听见巷口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骨头上,紧接着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混着粗野的咒骂,扎得人耳朵疼。
“又是半妖?看这狐媚相,长大了也是吸灵脉的祸种!”
“打!往死里打!免得以后帮着妖域的东西害咱们玄门修士!”
谢昭言的脚步比声音还快,沈逸尘只来得及瞥见他攥紧的拳峰,人已经拐进了暗巷。巷子里光线昏暗,墙面被泼了不知多少回污水,黑黄的印记像极了当年问心宗山门墙上的血污。三个穿玄门低阶弟子服的修士正围着个孩子踢打,那孩子缩在墙角,破烂的衣衫根本遮不住单薄的身子,耳尖那撮淡粉色绒毛被泥水粘成一绺,随着哭颤的肩膀轻轻抖着——是个半妖。
“住手!”谢昭言的声音里淬着冰,右手已经按在了佩剑的剑柄上,指节泛白。那三个修士愣了愣,回头见只有两个没穿宗门服饰的年轻人,顿时笑出了满脸横肉:“哪来的野路子?也敢管玄门的事?这半妖偷了我的灵珠,打他是活该!”
矮胖修士说着,抬脚就往孩子肚子上踹。谢昭言眼疾手快,正要冲上去,手腕却被沈逸尘猛地拽住。“你干什么?”谢昭言回头瞪他,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到沈逸尘脸上,“他只是个孩子!你没看见他们在往死里打吗?”
沈逸尘的指尖用力,几乎要嵌进谢昭言的皮肉里,声音却压得极低:“我们刚回玄心城,身份不能暴露。”他朝巷口递了个眼神,那里正有几个过路的修士探头探脑,“你要是动手,明天全玄心城都会知道‘沈谢二人回了城’,到时候张启山跑了,问心宗的冤屈还怎么查?”
谢昭言的身子僵了僵,拳峰攥得更紧,指节“咯吱”响。他看着那孩子蜷缩的背影,想起当年问心宗被围时,那些躲在山门后哭的小师弟师妹——他们也曾这样无助,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邪物”。可沈逸尘说得对,他们不是来逞英雄的,是来为问心宗翻案的。
“我有主意。”沈逸尘松开他的手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朝着巷口的青石板扔过去。“当啷”一声,银子滚出老远,在昏光里闪着亮。“哎!谁掉的银子?”他故意拔高声音,那三个修士眼睛瞬间亮了,哪里还顾得上孩子,争先恐后地追着银子跑出了巷口。
谢昭言趁机冲过去,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死死攥着怀里半块干硬的饼,小胳膊紧紧护着,像是那是他唯一的宝贝。“别怕,他们走了。”谢昭言放柔了声音,用袖口轻轻擦他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张蜡黄却清秀的小脸,眼眶红得像兔子,却咬着唇没再哭出声。
“谢谢……谢谢公子。”孩子的声音细若蚊蚋,怯生生地看着谢昭言,又飞快地瞥了眼沈逸尘,像是怕他也会动手。
沈逸尘走过来,看着孩子裤腿上渗血的伤口,心里沉了沉。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伤药,递到谢昭言手里:“先给他敷上。”又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阿禾。”孩子小声回答,身子还在轻轻抖,“我娘是溪边的花妖,去年被修士抓走了,说要送进锁妖塔……我出来找娘,他们说我是半妖,要抓我去陪娘……”他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谢昭言的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疼。
锁妖塔?沈逸尘的眉峰拧了起来。盟主倒台后,青阳派明明说过要清理锁妖塔,释放被冤枉的妖物和半妖,怎么还会有人抓半妖送进去?他和谢昭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云——看来玄心城的水,比他们想的还深。
“我们先带你去客栈,给你找身干净衣服,再买些吃的。”沈逸尘站起身,对着阿禾笑了笑,“等我们办完事情,就送你去雾隐村,那里有个阿瑶姐姐,会好好照顾你。”
阿禾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谢昭言的衣襟。
三人刚走进聚灵客栈,就被大堂里的喧闹声裹了个正着。客栈里挤得满满当当,大多是来参加“灵脉交流会”的修士,几桌人围着高声谈笑,酒气混着灵脉晶石的气息,在空气里飘着。
“听说没?这次交流会,青阳派要给问心宗立碑平反!总算给谢公子他们一个交代了!”
“可不是嘛!当年盟主把我们骗得团团转,说问心宗通妖,结果呢?人家是真护着灵脉!”
“哎,我还听说,当年问心宗灭门,有个姓张的修士给盟主报信,现在还没抓到呢!那家伙藏得真深!”
“张修士”三个字刚落,沈逸尘和谢昭言同时顿住了脚步。他们这次回玄心城,找的就是这个给盟主报信的内奸——父亲的手札里写得清楚,正是这个姓张的修士提前泄露了问心宗的布防,才让盟主一举攻破山门。
两人刚要找个角落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兰花香。一个穿月白锦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身姿窈窕,脸上蒙着一层素纱,只露出一双含着笑的杏眼,手腕上戴着一串淡青色玉珠,走动时发出“叮铃”的轻响,像极了雾隐村溪边的风铃。
“沈公子,谢公子。”女子的声音轻柔,像是春风拂过水面,“我家主子有请。”
谢昭言立刻警惕起来,手又按在了剑柄上:“你家主子是谁?我们不认识你。”他看着女子蒙纱的脸,总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子轻轻笑了,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素笺,递了过来。就在她抬手的瞬间,沈逸尘瞥见她玉珠下的手腕上,有一块淡红色的狐形印记——像是天生的胎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家主子说,这笺上的内容,对两位查问心宗的事,或许有用。”
说完,不等他们再问,女子转身就往二楼雅间走。裙摆扫过门槛时,像是被风吹了一下,轻轻飘起,露出了绣着兰草的鞋尖。谢昭言想追上去,却被沈逸尘拉住了:“别追,她没有恶意。”
沈逸尘打开素笺,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墨色鲜亮,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张启山藏于城西破庙,今夜三更。”
“张启山?”谢昭言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这会不会是陷阱?我们刚回玄心城,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要找他?”
“看她手腕的狐形印记,应该是妖域的人。”沈逸尘将素笺折好,放进怀里,指尖摩挲着纸张的纹理——这纸是用妖域的兰草浆做的,在玄心城很难见到,“当年问心宗护着妖域,妖域的人自然想帮我们找出内奸,为问心宗平反。”
谢昭言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禾。阿禾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桌上的酱肘子,咽了咽口水,却懂事地没说话。“那阿禾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带他去破庙。”
“把他交给客栈老板娘吧。”沈逸尘朝着柜台努了努嘴,那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中年妇人,正笑着给客人添茶,看着就是个热心肠的,“给她些银子,让她帮忙照看一晚,等我们回来就走。”
两人抱着阿禾走到柜台前,老板娘见阿禾可怜,立刻答应下来,还转身从里屋拿出一套干净的小衣服:“这是我儿子小时候穿的,虽旧了点,但干净。你们放心去办事,我会好好看着他。”
阿禾换上新衣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拉着谢昭言的衣角,小声问:“公子,你们会回来接我的,对不对?我不闹,也不偷吃的,就等你们。”
谢昭言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眼底满是温柔:“当然会。等我们回来,就带你去雾隐村,那里有好多灵谷,还有好多小朋友陪你玩,再也没人会打你了。”
安顿好阿禾,两人回到房间。沈逸尘从行李里翻出父亲的手札,借着灯光翻到记录问心宗灭门的那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庚辰年秋,盟主率人围山门,内奸姓张,名启山,左眉有痣,善用毒针,此人心狠手辣,若遇之,需慎之又慎。”
“张启山左眉有痣,还会用毒针,今晚我们得小心。”沈逸尘将手札收好,又检查了一遍青鸾剑——剑身上的青鸾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淡金,是父亲留给她的念想,也是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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