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塔底逃生(1/2)
锁妖塔底的湿气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石壁的每一道缝隙里钻出来,裹着铁锈的腥气与陈年霉腐的味道,黏腻地贴在谢昭言的皮肤上。他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右手死死按着左臂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深青色的衣袖,在衣料上晕开一大片暗沉的红,每动一下,撕裂般的疼痛就顺着臂骨往上窜,疼得他额头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瞬间被干燥的石缝吸得无影无踪。
这里是锁妖塔最底层,是连阳光都不愿踏足的角落。只有头顶数十丈高的石壁缝隙里,漏下一丝微弱得近乎透明的光线,勉强能照清眼前的景象——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地面铺着尖锐的碎石与锈迹斑斑的断链,链环上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滑腻得像抹了油,稍不留意就会滑倒,被碎石划破皮肤。
谢昭言喘息着,指尖在怀里摸索片刻,终于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硬物——那是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是沈青山当年亲手交给谢临渊的信物。玉质通透,上面刻着繁复的玄鸟图腾,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连图腾的纹路都柔和了几分。他记得沈逸尘曾在雾隐村说过,这玉佩与锁妖塔的密道同源,只要贴着石壁,就能感应到通往外界的生路。
他咬着牙撑起身,左臂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他赶紧扶住冰凉的石壁,缓了好一会儿,才将玉佩紧紧贴在石壁上。指尖传来玉佩逐渐升温的触感,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苏醒,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没过多久,玉佩突然发出淡蓝色的微光,光芒顺着石壁的缝隙蔓延,在他面前勾勒出一个两尺见方的轮廓——那是密道的入口,边缘还残留着当年开凿的痕迹。
“咔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密道里的湿气更重了,还夹杂着新鲜的泥土气息,与锁妖塔的腐朽味道截然不同。谢昭言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破妄镜——镜子原本该散发着温润的白光,能照清世间一切虚妄,可此刻白光却黯淡得像风中残烛,连镜面都蒙着一层灰雾。刚才逃出来时,他为了冲破锁妖塔的结界,强行催动灵力,不仅震伤了经脉,连带着这面能辨真伪的宝镜,也跟着失了光彩。
他弯腰钻进密道,石壁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锁妖塔的压抑与血腥彻底隔绝。密道比他想象中更逼仄,只能弓着背前行,头顶的岩石时不时滴下水珠,落在他的发间,冰凉刺骨。他扶着湿滑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每走一步,左臂的伤口就被牵动一次,疼得他指节发白,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还夹杂着新鲜的风——那是外界的气息,带着草木的清香,与密道的潮湿截然不同。谢昭言心里一喜,脚步不由得加快,可刚走两步,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左臂的伤口狠狠撞在尖锐的石棱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不能……晕……”他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靠着这股刺痛勉强清醒过来。右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时,腰间的破妄镜滑落,“叮”的一声砸在地上,镜面的白光又暗了几分,连边缘的花纹都变得模糊。他赶紧捡起镜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镜身,心里一阵发紧——这面镜子是证明问心宗清白的关键,若是灵力彻底耗尽,他该怎么向死去的族人交代?怎么对得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他将破妄镜揣回怀里,用布条死死勒住左臂伤口,尽量减少血液流失。继续朝着光亮处走,光线越来越亮,风也越来越大,终于,他看到了密道的出口——出口被茂密的杂草掩盖着,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山坡,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稀疏的树木歪歪扭扭地立着,枝桠上没有半片叶子,像一个个干枯的骨架。远处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天快亮了,晨雾还笼罩着山谷,带着几分朦胧的寒意。
谢昭言推开杂草钻出去,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息。他靠在一棵枯树干上,刚想缓口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还夹杂着修士的呵斥:“别跑!再跑就把你腿打断!看你还怎么去废灵谷!”
他心里一紧,循着声音望去——山坡下的空地上,两个穿着玄门服饰的修士正围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裙,枯黄的头发扎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裙摆被杂草勾破了好几处,露出的小腿上满是划痕。其中一个修士不耐烦地挥剑,剑气擦着女孩的衣角划过,将旁边的杂草拦腰斩断,断草的汁液溅在女孩的裙子上,留下一片深绿的痕迹。
“住手!”谢昭言大喝一声,强忍着左臂的疼痛,朝着山坡下冲去。他虽然灵力耗损严重,左臂又受了重伤,但对付两个普通修士,还不至于束手无策——更何况,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欺负。
那两个修士回头看到谢昭言,脸色瞬间变了——他们前几天刚见过谢昭言的画像,李长老下令要活捉他,赏格高得吓人,足够他们在玄心城买一套大宅院。“是谢昭言!”一个修士惊喜地喊道,“抓住他!咱们就发财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挥剑朝着谢昭言扑来。左边的修士剑势凶猛,直刺谢昭言的胸口,显然是想一招制敌;右边的修士则绕到谢昭言身后,想截断他的退路。谢昭言侧身避开左边修士的剑,右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他虽然灵力不足,但常年练剑的力道还在,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修士惨叫着松开剑,长剑“当啷”掉在地上。
右边的修士趁机挥剑刺向他的后背,谢昭言来不及转身,只能用左臂去挡——“嗤啦”一声,剑刃划破了原本就破损的衣袖,伤口又深了几分,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背后的衣料。他闷哼一声,反手抓住对方的剑刃,掌心被割得鲜血直流,却死死不肯松开。
“昭言!”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谢昭言心里一暖,抬头望去——沈逸尘骑着青骢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蹄踏在碎石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他腰间的青鸾剑已经出鞘,寒光在晨雾里格外刺眼,连鬓角的发丝都被风吹得竖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
那两个修士见沈逸尘来了,脸色变得惨白。他们早就听说沈逸尘剑法高超,是陵光阁百年难遇的天才,自己两人根本不是对手。“快跑!”其中一个修士大喊一声,转身就要跑。
沈逸尘催马上前,青鸾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气精准地划伤两人的小腿——他没有下死手,只是想留住他们,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李长老的阴谋。两个修士惨叫着倒在地上,抱着腿打滚,再也爬不起来。
沈逸尘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跑到谢昭言身边,看到他左臂不断涌出的鲜血,脸色瞬间白了:“昭言!你的伤怎么这么重?是不是结界弄的?我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吗?你怎么自己先逃出来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里满是担忧,伸手想去碰谢昭言的伤口,又怕弄疼他,手在半空中停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扶住谢昭言的胳膊:“疼不疼?我这里有疗伤药,咱们先处理一下伤口。”
谢昭言笑了笑,想抬手拍他的肩膀,却被伤口扯得倒抽一口冷气:“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我在锁妖塔待不住,想早点出来找你。”他看着沈逸尘紧张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烫,补充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没走远。”
沈逸尘从怀里掏出疗伤药和干净的布条——那是他特意从陵光阁带来的上好金疮药,能快速止血愈合。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谢昭言左臂的破布,伤口深可见骨,还在不断渗血,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些红肿,显然是感染了。他看得心疼不已,手都在发抖,用药勺舀出一点药粉,轻轻撒在伤口上:“忍忍,可能会有点疼。”
谢昭言点了点头,看着沈逸尘专注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映得长长的,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他知道,沈逸尘肯定是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连休息都没顾上。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像有温水在慢慢流淌。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香囊,香囊是淡粉色的,上面绣着一朵褪色的桃花,边缘已经磨得脱线,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被她抱得紧紧的。她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哭腔:“谢谢……谢谢两位公子救了我。”
沈逸尘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他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不用谢,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我叫小念,是半妖。”小念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香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爹娘被玄门的人杀了,他们说半妖都是怪物,会害人……我听其他半妖说,废灵谷有避难所,那里有妖域的狐族长,不会有人欺负我们,就想去找避难所,没想到遇到了他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