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痕与余烬（2/2）
做完这一切，陈暮的精神彻底崩溃。
他像个破败的布偶，完全依靠着身体最后的惯性，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洞穴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视线模糊，世界在旋转，他全凭着一股回到“家”的本能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的洞口终于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尽头。
陈暮几乎是扑进了洞穴，冰冷的岩石地面撞击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到…了…”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他甚至连爬到那张简陋草垫上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在距离草垫几步远的地方猛地一软，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脸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洞内，只剩下他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声，以及满身凝固的血污和尘土。
只有御兽空间中，小焰在温和的能量包裹下，凭借着四颗愈伤丹累积的药力，在极其缓慢却持续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它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仿佛在梦中也在担忧着洞外那个为它燃尽了自己的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
陈暮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看到熟悉的焦黑洞顶。
天亮了？他昏了多久？脑子一片混沌，随即一个名字炸开——“小焰！”
恐慌瞬间驱散昏沉！他猛地想撑起身，剧痛和虚弱让他眼前发黑，重重摔回去，咳得撕心裂肺。
“小焰！”他嘶哑地吼着，意念疯狂沟通御兽空间。
微光一闪，小焰出现在洞中。
不再是皮包骨头的濒死样，但依旧虚弱得吓人。
深褐色血痂覆盖着大部分伤口，皮毛黯淡无光，瘦得肋骨清晰可见，肌肉松弛无力。
“呜……”小焰发出一声微弱颤抖的呜咽。
它看到了陈暮的惨状：满身伤痕，深陷的眼窝，挣扎不起的狼狈。眼睛里瞬间填满了浓烈的心疼和自责。
它想靠近！四条腿颤抖着支撑身体，踉踉跄跄地朝陈暮挪动。
第一步就前腿一软，差点栽倒。它甩甩头，强迫自己站稳，继续迈步。
每一步都摇摇晃晃，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散架，干枯的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
但它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暮，全是担忧和愧疚。
看着小焰明明虚弱不堪，却挣扎着走向自己，陈暮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它还活着！还能动！这就够了！
“慢点…小焰…”他声音沙哑，不再强撑，只勉强靠着洞壁坐起，朝它伸出伤痕累累的手。
短短几步，小焰走得无比艰难。终于，它踉跄到陈暮身边，脑袋一沉，轻轻靠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陈暮手指动了动，用尽此刻的力气，轻轻抚摸小焰的额头。指尖划过眉骨的伤痕，掠过干燥的鼻尖。
“没事了…”他声音哽咽，眼泪掉下来，落在小焰鼻梁上，“都过去了…吓死我了…”
小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带着呜咽和安慰。它想蹭蹭陈暮的手，却虚弱得只能微微晃下脑袋。
赤瞳里的心疼自责依旧浓烈，却也因为主人的触碰和低语，稍微安定下来。
它缓缓闭上眼，将头完全靠在陈暮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点。
陈暮背靠洞壁，手搭在小焰额头上。小焰匍匐在他腿边，头枕着他，呼吸微弱但平稳。
巨大的疲惫感再次淹没陈暮。身体的痛和精神消耗还在，但看着身边安静休憩的小焰，沉重的倦意彻底将他包裹。
他不再抵抗，眼皮合上。抚摸的手也失了力气，虚搭着。
洞里安静下来，只剩两道依偎的微弱呼吸。血腥味和药草味中，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
陈暮头一歪，陷入深沉睡眠。
小焰在主人的气息中，也沉沉睡去，身体缓慢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和残留药力，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再次醒来时，是被腿上传来的细微动作弄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枕在自己腿边的小焰。
小焰的呼吸平稳了很多，虽然依旧瘦得吓人，皮毛也没光泽，但伤口上的血痂都结硬了，没有新血渗出。
最让他松口气的是，小焰胸腔的起伏变得有力了一些，不再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
伤势总算稳住了。
小焰也醒了，赤瞳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了不少。
它看到陈暮惨白的脸和满身伤，喉咙里立刻发出低低的、带着心疼的呜咽。
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身体一抽。陈暮赶紧按住它：“别动！”
小焰没听，倔强地用前爪撑地，四条腿打着颤，极其勉强地站了起来。
它瘸着腿，摇摇晃晃地朝洞穴深处一个角落挪去。
那里堆着他们之前存下的、用草药简单处理过的妖兽肉干。
几步路走得异常艰难，小焰叼起一块相对完整的肉干，又一步一挪地拖回陈暮身边，把肉干放在他手边，抬头看着他，眼神催促：快吃。
看着小焰拖着伤体给自己弄来的肉干，陈暮心里一热，鼻子有点发酸。
他接过肉干，撕下一小块递到小焰嘴边：“一起吃。”
小焰犹豫了下，才小心地舔进嘴里。
陈暮自己也撕下一块，费力地嚼着。
干硬的肉干对严重透支的身体来说，是急需的能量补充。
一人一犬沉默地分食着这点救命的食物。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陈暮感觉身体暖和了些，脑子也清楚点了。
陈暮靠回洞壁，看着小焰身上的伤疤，感受着自己体内空荡荡的虚弱和无处不在的疼，后怕涌了上来。
之前为了找药炼丹，简直是在阎王殿门口反复横跳。
这一切的祸根，就是西边那片该死的冥雾林！
想到那诡异的、能侵蚀神智的黑雾，陈暮就心底发寒。
仅仅是边缘飘出来的一丝雾气，就让小焰彻底狂暴，不顾一切地去找火棘狼群报仇，结果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现在，火棘狼群灭了，小焰的血仇报了。
这片烬燃古林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相反，这里到处都是要命的妖兽，他们两个现在重伤虚弱，随便来个厉害点的都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