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余波扩散(1/2)

战争并未局限于“断崖走廊”边缘那片直径一光年的直接交火区。

随着时间推移,这场两个高阶文明之间以天文数字规模倾泻能量与物质的对抗,其产生的物理余波与信息涟漪,正以超越常规认知的速度与方式,向着更为广袤的宇宙空间扩散,并在星际社会中引发了一系列由近及远、由表及里的连锁反应。

最直接且无可避免的影响,是能量辐射与空间扰动的物理性扩散。

华夏与天使舰队交火产生的能量洪流,哪怕只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未能被目标吸收、偏转或湮灭,而是以各向同性的方式逸散到周围空间,其绝对总量也达到了一个足以扰动星际介质的骇人程度。

这些逸散能量主要以高能伽马射线暴、高强度且频谱异常的引力波涟漪、以及伴随能量释放而产生的局部时空结构短暂畸变等形式,以超光速或引力波速度向四面八方传播。

在距离战场约二十五光年处,存在一个被星域联合理事会天体登记库标注为“艾尔-γ”的普通原始星系。

该星系拥有一颗处于稳定主序阶段的年轻恒星和三颗环绕其运行的岩质行星。

其中第三颗行星,因其轨道位于恒星宜居带边缘,且内部地质活动相对活跃,正处在一个关键而脆弱的演化窗口期:频繁的火山喷发与周期性彗星撞击为其带来了丰富的水和挥发性物质,一层主要由二氧化碳、水蒸气和氮气构成的原始大气正在逐渐增厚,行星表面低温区域开始出现稳定的液态水湖泊。

简单的有机分子在闪电、紫外辐射和热液喷口的驱动下,正在这颗星球上进行着缓慢而随机的化学组合尝试,仿佛宇宙生命乐章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刚刚响起的单音音符。

然而,这细微的“可能性”尚未及展开任何实质性的序曲,便戛然而止。

从“断崖走廊”方向扫过的一波由无数次高能武器对撞和护盾过载累积形成的高强度、宽频段伽马射线暴,连同其伴随的、能够扰动时空度规的异常引力波脉冲,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穿透了“艾尔-γ”星系外围稀薄的星际尘埃云,无形的死亡潮汐般席卷了整个星系空间。

首当其冲的是那颗年轻的恒星。

异常引力波脉冲与高能辐射的轰击,严重干扰了恒星内部及表面磁场的动态平衡,引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磁重联事件。

相当于平时数百倍的强烈耀斑从恒星表面多个区域猛烈爆发,随之而来的日冕物质抛射形成了定向性极强的带电粒子洪流。

恒星的总体辐射输出在极短时间内急剧攀升,紫外线和x射线波段强度增幅尤为显着。

对于“艾尔-γ-3”行星而言,这是一场来自星空的双重灭顶之灾。

首先,直接抵达的伽马射线暴和增强的恒星高能辐射,如同无数把微观尺度的利刃,轻易地切入并撕裂着它那尚未发育完全的原始大气层。

大气分子被电离、击碎,高层大气在巨大能量冲击下开始迅速逃逸。

紧接着,接踵而至的日冕物质抛射携带的庞大能量和动量,进一步“吹拂”并剥离着已然受损的大气。

行星的磁层在如此冲击下瞬间崩溃,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全球性的海洋蒸发在数日内达到顶峰。

表面液态水在剧增的恒星辐射下沸腾,水蒸气本身也成为了大气逃逸的一部分。

地表温度急剧飙升,任何可能存在于水体边缘、热泉附近或潮湿岩石孔隙中的前生物化学合成反应,都在极端高温和辐射环境下被彻底打断、破坏,有机分子链被撕裂,复杂的化学网络尚未建立便归于沉寂。

这颗刚刚开始积聚生命诞生条件的岩质星球,在茫然无知中,被几十光年外一场与它毫无关联的战争的物理余烬,进行了一次彻底而冷酷的“环境格式化”。

那微弱的单音,尚未成调,便已湮灭在宇宙无意义的背景噪音之中。

类似的环境剧变在战场周边上百光年半径内并非孤例,尽管程度有所不同。

距离更远或受到更多星际介质缓冲的星系,可能“仅仅”表现为恒星活动异常活跃,引发行星气候波动、小行星带或柯伊伯带天体轨道因累积的引力摄动而出现混乱、以及局部星际介质被异常加热激发产生不符合常规模型的辉光等现象。

这些物理变化,对于生活在那些星系中、正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智慧文明而言,则转化为了一系列令他们困惑乃至不安的天文观测异常。

在距离战场约八十光年,一个刚刚统一行星文明、初步建立全球射电天文观测网络的世界,其天文学家们正陷入一场巨大的认知震荡。

他们最先进的射电望远镜阵列,原本用于在特定“静默”频段监听宇宙自然脉冲星信号或怀揣渺茫希望搜寻地外文明可能的技术痕迹,如今却被持续不断、强度起伏不定的宽带脉冲噪声所淹没。

这些噪声的来源方向相对集中,但其时间结构复杂混沌,任何试图用他们已有的周期性或规律性信号模型进行解析的尝试均告失败。

其调制方式中蕴含的信息熵之高,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理解的任何自然过程或初步设想的通讯编码逻辑,仿佛某种他们无法想象尺度的存在,正以一种全然陌生的“语言语法”在进行着持续而暴烈的宣言。

与此同时,他们设置在近地轨道和拉格朗日l1点的空间环境监测卫星,传回了高能粒子,尤其是伽马光子和高能宇宙线,通量急剧且异常攀升的连续警报。

部分卫星搭载的粒子探测器因持续暴露在远超设计阈值的辐射流下而传感器饱和、电路烧毁,宝贵的长期监测数据流因此中断。

科学界内部迅速分裂,各种假说被仓促提出:“超长程伽马射线暴的复杂余辉”、“一种尚未被理论描述的奇异磁星或活跃星系核活动”、“甚至是遥远星系尺度超级工程的能量泄漏”……

然而,所有这些假说都因缺乏对应理论模型的坚实支撑和更多维度的观测证据而难以自圆其说,争论在学术期刊和会议上陷入僵局。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发现和随之而来的激烈争论,无法被完全局限在学术象牙塔内。

通过初步建立的全球信息网络,关于“星空背景噪音异常”、“太空辐射威胁升级”的新闻和科普讨论逐渐渗透到公众视野。

一种对头顶星空稳定性悄然丧失的普遍疑虑开始滋生——那片他们祖先仰望、他们刚刚开始用科学仪器探索的深邃黑暗,似乎正变得“嘈杂”且充满不可知的威胁。

约一百一十光年外,另一个已经成功在其恒星系内进行多行星殖民与资源开发、初步掌握恒星级飞船推进技术的文明,则从更基础的物理学层面感受到了这种扰动。

他们在其星系内一颗气态巨行星轨道上部署的、用于验证广义相对论和探测低频引力波的激光干涉原型机,记录到了持续存在的、多频率成分叠加的微弱引力波信号“背景”。

这些“涟漪”的频谱特征与任何已知的致密天体,如黑洞、中子星,并合模型产生的波形都不匹配,其持续性更暗示着波源并非短暂的瞬态事件,而可能是一种持续搅动大质量体系或时空结构本身的宏大过程。

令其科学委员会更为不安的是,他们用于深空导航和基础物理学研究的脉冲星计时阵列传来了令人费解的数据。

数颗分布在不同天区、通常被视为超稳定宇宙时钟的毫秒脉冲星,其信号到达时间几乎同步出现了微小但统计显着的有系统的偏移。

这种偏移无法用行星轨道运动的细微修正、星际介质导致的色散变化等已知效应充分解释。

唯一的推论指向了一个令他们基础物理学观念感到压力的可能性:从他们的观测点到这些遥远宇宙钟之间的广袤空间,其本身的时空结构或是度规正在经历一种微弱但大范围的、非局域性的畸变。

此类异常直接动摇了他们基于恒定光速和平直时空近似构建的宇航导航体系和部分物理定律的适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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