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定州圣诏寒（5）（2/2）

刘玉娘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柔体贴、处处为君分忧的模样：“陛下圣明，洞察秋毫。这王隐确实与王璟若有些陈年旧怨。不过，此乃他们臣子之间的私仇，岂能与陛下一统宇内、收取藩镇的国家大事相提并论？所谓‘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为臣子者，又如何能因私而废公？况且如今王璟若……唉，重伤在身，闭门静养，若其果然忠于陛下，想必定能体谅陛下的为难与朝廷的大局。更何况……”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忧虑与恐惧，微微蹙起眉头，“陛下，请恕臣妾多嘴。王璟若毕竟曾是朝中重臣之首，灭梁平蜀，功劳之大，无人能出其右，又在军中旧部众多，与其相好者遍布朝野。纵然如今他看似……废了，失势了，但难保不会有人心怀不满，借机生事，拥戴他以自重。臣妾……臣妾近来总是心绪不宁，时常想起那梁国牛清旧事……”

她抬起泪光盈盈的美眸，看着李存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当年牛清，不也是占据中原，不可一世，可最终结果却是重臣生乱，子弑其父，篡位夺权，酿成滔天惨祸吗？陛下如今广纳天下归顺，削弱藩镇权柄，正是要防微杜渐，杜绝此等惨剧重演啊！接纳王隐，正可彰显陛下海纳百川之胸襟，使天下藩镇知所归向；同时……也是敲山震虎，让朝中某些或许还心存妄念的人看看，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朝廷，是陛下的朝廷！并非某一人之私器！”

她的话语，如同精心淬炼的毒针，一根根精准无比地刺中了李存义内心深处最敏感、最脆弱、也最黑暗的角落——对权臣的深刻猜忌，对失去皇权的无边恐惧，以及那种随着年岁渐长、精力不济而日益强烈的、对身边所有人的不信任感。牛清父子相残、篡唐自立的血淋淋史实，更是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酒意都醒了大半。

见李存义脸色变幻，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与一种被触怒的帝王之威，刘玉娘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她轻轻拉起李存义有些冰凉的手，将其放在自己依旧平坦柔软的小腹上，脸上泛起一层混合着母性光辉与羞涩的红晕，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无比的清晰：“而且……陛下，臣妾……臣妾好像……真的有身孕了。前两日让信得过的老太医悄悄诊过脉，说时日尚浅，但脉象滑利有力，似是……一位健壮的龙子……臣妾想着，为我们这未出世的皇儿，多积些福缘德泽，也为陛下，多招揽些像王隐这样主动投诚的能臣干将，将来……也好辅佐我们的皇儿，稳固这大唐的万里江山……”

“什么？！”李存义如同被一道天雷击中，猛地一震，霍然站起身来，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难以置信地看看刘玉娘那依旧纤细的腰身，又惊又喜，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爱妃！你……你方才所言当真？！你……你有了朕的龙种？！”

“陛下……千真万确……臣妾岂敢以此等大事相欺？”刘玉娘恰到好处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声音带着无限的娇羞与幸福，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只是……只是如今朝中，王璟若虽废，其党羽犹在，晋王亦渐长成，臣妾每每思及自身与腹中孩儿之未来，总觉……总觉心中惴惴不安，如履薄冰。若陛下能在此刻，接纳王隐这等主动投诚、且与王璟若有旧怨的藩帅，既能彰显天恩，稳固北疆，又能……又能让朝野上下都明白，陛下并非无人可用，也并非……非某人不可，也好让那些或许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的人，早些安分下来，绝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