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厚朴护孤行(1)(1/2)

剑州城破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那冲天的火光与震天的喊杀声,却已被杜厚朴一行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又像是挣脱了罗网的困兽,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沿着崎岖难行的山间小径,拼命向北疾行。

杜厚朴将那柄饱饮鲜血的横刀紧紧缚在身后,外面罩上了一件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袍,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脸上刻意涂抹了些许泥污,竭力掩盖住那身经百战的彪悍气息。

他宽阔的背上,用结实的布带牢牢固定着一个幼小的身影——年仅九岁的常安。孩子似乎被接连的巨变和亡命的奔逃彻底吓住了,小脸苍白,紧紧抿着嘴唇,一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茫然,死死搂着杜厚朴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粗糙的衣领里,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湾。

紧随其后的,是四名同样换上了平民服饰的雪狼卫。他们舍弃了标志性的制式铠甲和兵器,穿着与山民无异的短褐,有的背着柴捆,有的挑着简陋的行李担子,里面藏着拆卸开的强弩部件、淬毒的短刃、飞镖以及必要的伤药和干粮。

这些人个个眼神锐利如鹰,行动迅捷如豹,虽刻意收敛了杀气,但那经过严格训练和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出的警觉与干练,依旧在不经意间从挺直的脊背、沉稳的步伐和时刻扫视四周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这四人是王璟若早年秘密组建雪狼卫时,亲自从广胜军悍卒和雪狼山门人中挑选、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不仅个人武艺高强,更精通潜伏、追踪、反追踪、暗杀、野外生存等诸多非常规作战技能。此刻,他们自动分散成看似松散、实则互为犄角的护卫阵型,将背负着常安的杜厚朴紧紧护在中心。

初春的蜀北山区,寒意依旧刺骨。料峭的山风如同冰冷的刀子,穿透单薄的衣衫,切割着皮肤。连夜的大雨使得山路更加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浓雾弥漫在林间,遮蔽了视线,也掩盖了他们的行踪,但也带来了未知的危险。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脚踏泥泞的噗嗤声、以及山林深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反衬出这逃亡之路的压抑与漫长。

常安在杜厚朴的背上微微颤抖着,不只是因为寒冷,更是那噩梦般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城中冲天的大火、震耳的喊杀、还有杜厚朴带着他冲出血海时耳边呼啸的刀剑和飞溅的温热液体……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小声地、断断续续地问道:“杜……杜伯伯……爹爹和娘亲……是不是……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杜厚朴感到脖颈处一片冰凉的湿润,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这个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从不皱眉的铁汉,此刻喉头哽咽,半晌,才用极其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回答道:“安儿……别怕……你爹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们……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无法说出那个“死”字,只能用力托了托背上的孩子,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驱散他的恐惧,“杜伯伯答应过你娘,一定会护着你,平平安安地去洛阳,去找你王叔父……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这时,一名在前方探路的雪狼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折返,压低声音禀报:“杜头,前面快到老鸦涧了,地势险要,只有一条悬空栈道。雾气太大,看不真切,但……感觉不太对劲,有股子血腥气,还有……很淡的金属腥味。”他代号“山魈”,最擅长山林追踪与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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