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锦城降幡出(2)(1/2)

决定既下,剩下的便是无比屈辱的程序。以王承休为首的官员如蒙大赦,仿佛投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立刻变得异常“积极”和“高效”,争先恐后地操办起来,唯恐落后一步便显得不够恭顺,甚至互相争抢着去准备投降所需的白色衣物、舆地图册等物,丑态百出。

次日清晨,天色依旧阴沉,仿佛上苍也闭上了眼睛。成都那沉重无比的城门,在无数双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发出刺耳而缓慢的嘎吱声,被从内部缓缓推开,露出了城内绝望的街道和更深处无法预知的命运。

首先出城的是一队手持白旗、面如死灰的蜀宫仪卫,他们机械地分列道路两侧。随后,真正的投降队伍出现了。

蜀主王衍身着粗糙的白色麻布衣,袒露着左臂,嘴里衔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手里牵着一只象征任人宰割的羔羊。他面色死灰,眼神涣散空洞,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名面无人色、同样穿着白衣的内侍架着,步履蹒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紧接着,是以王宗弼为首的文武百官。王宗弼已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闭目而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唯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眼皮显露出内心滔天的巨浪。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承休,他也穿着白衣,却努力想做出悲戚状,但眼底深处却藏不住一丝庆幸和谄媚,甚至不时偷偷抬眼打量对面唐军的阵势。

再后面,是庞大的宗室队伍。太子、亲王们脸色惨白,失魂落魄。更引人注目的是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她们钗环尽去,素面朝天,华丽的宫装被粗糙的白衣取代,往日的高贵荡然无存。她们低声啜泣着,声音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极致恐惧和茫然,年轻的皇子公主们吓得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身体不住发抖。队伍中段,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蜀国的舆地图册、户籍民簿、国库钥匙。队伍最后,是四名神情肃穆的老臣,合力捧着一个铺着黄绸的玉盘,上面盛放着象征前蜀王权的印玺符节。

这支漫长的投降队伍,沉默而缓慢地移动着,如同一支庞大的送葬行列,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屈辱和恐惧。道路两旁的唐军士兵盔明甲亮,刀枪出鞘,组成一道冰冷的金属甬道,他们投来的目光复杂各异:有胜利者的轻蔑,有好奇的打量,有冷漠的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对于俘虏和即将到手财物的贪婪。

在投降场地中央,早已筑起一座高三尺的土坛。都统魏王李存礼一身金光闪闪的甲胄,猩红披风,按剑立于坛上,下巴微扬,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矜骄、得意与征服者的快感。他享受着这一刻,目光如同打量牲口般扫过投降的队伍,尤其在那些容貌姣好的蜀国宗室女眷身上停留良久,嘴角勾起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混合着贪婪与占有欲的笑意。招讨使郭崇韬则站在坛下左侧,略后半步,神色沉静肃穆,甲胄整洁但不张扬,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整个过程,仿佛在完成一项庄重而必要的程序,既无过分喜色,也无多余表情,与李存礼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

受降仪式开始。在李存礼一名亲随将领的高声唱引下,王衍在内侍的搀扶下,如同木偶般,完成了一系列屈辱的仪式:献上玉璧、献上地图户籍、献上印玺……每一次献出,都伴随着李存礼脸上加深一分的得意。当王衍最终被搀扶着,颤巍巍地向着土坛方向跪下,深深伏下头去时,李存礼终于发出了志得意满的轻笑。

他并未立刻让王衍起身,而是享受了片刻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然后才上前一步,代表李存义,用刻意拔高的、充满了威严的声调宣布:“陛下有旨!念尔等幡然悔悟,顺应天命,特免死罪!王衍着封为‘归命侯’,其余人等,各有安置!”这番“恩典”,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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