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血战威武城(2)(2/2)

街道上,唐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残余抵抗者,不时传来短促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一些士兵已经开始劫掠,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妇女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几个军官试图维持秩序,但很快就被狂热的气氛淹没。

康延孝视若无睹。乱世之中,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所有,这本就是战争的法则。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他既是棋子,也是棋手,每一步都踏着无数尸骨。威武城只是开始,蜀地的征服之路,还很长很长。

秋风刮过蜀中大地,卷起阵阵尘土,在空中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凤州城头,“蜀”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已被岁月和战火侵蚀得褪了色,边缘处甚至有些破损,但它依然顽强地飘扬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王朝最后的尊严。

王承捷独自站立在城楼最高处,铁甲上凝结着晨霜,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望着远方天际升起的缕缕狼烟,那是威武城陷落的信号,也是唐军兵锋直指四州的宣告。他的手紧紧按在垛口冰冷的青砖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无奈和挣扎都灌注在这冰冷的石块中。

秋风卷起他花白的鬓发,几缕发丝粘在满是风霜的脸上。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在这高高的城墙上,他能够俯瞰整个凤州城——那些错落有致的屋顶,蜿蜒曲折的街道,以及远处农田里辛勤劳作的百姓。这一切,都是他守护了二十年的土地。

“将军,秋凉了,请回衙署吧。”亲卫统领赵安低声劝道,将一件厚重的大氅披在王承捷肩上。赵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那是多年前为救王承捷而留下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如同影子般跟随在王承捷左右。

王承捷恍若未闻,目光仍死死盯着远方。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赵安,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整整二十三年了。”赵安躬身答道,呼出的白气在风中迅速消散,“从您还是都尉时,末将就跟随左右。那会儿您才三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二十三年...”王承捷长叹一声,这声叹息中包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跟随先帝征战时的誓言?”

赵安沉默片刻,方道:“誓死扞卫蜀地,万死不辞。那日我们在成都武侯祠前立誓,在场三十六位将领,如今只剩您了。”

王承捷转过身来,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如今先帝已逝,新主沉溺酒色,朝政腐败。而我等却要在这边关,为这样的君王死守城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将军!”赵安急忙压低声音,“隔墙有耳啊!若是这话传到监军耳中...”

王承捷苦笑一声,正要说话,忽见远方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的探子浑身是血,铠甲破损不堪,背后的令旗只剩半截。刚到城下,那探子便从马背上滚落,重重摔在冻硬的土地上。

“急报!急报!”探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疲惫而断断续续,“唐军已至三十里外,康延孝亲统中军,兵力不下两万!威武城...威武城破了!徐弘毅将军战死,全城守军尽被驱于荒野!”

城头顿时一片死寂。守军们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刃不觉握紧,又缓缓松开。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甚至可以听到有人牙齿打颤的声音。一个年轻士卒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