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惊雷渡杨刘（3）（2/2）

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根钢针，瞬间扎透衣物，刺入肌肤，冻得人骨髓都在颤抖哀鸣。小舟和筏子在湍急的水流和冰凌的撞击下剧烈摇晃颠簸，不时有士兵失足落水，惨叫声瞬间被浑浊的河水吞没。对岸残余的梁军弓弩手躲在残破的营栅后，拼命向河中射箭。箭矢“嗖嗖”地掠过水面，带着死亡的尖啸。不时有渡河的后唐士兵中箭，惨叫着跌入河中，鲜血迅速在浑浊的水面晕开，又被激流冲散。

李存义立于船头，一支流矢“嗖”地一声飞来，被一旁的王璟若抬手拍飞，随后狠狠钉在船舷上，木屑飞溅。李存义眉头微皱，厉声催促：“快划！”身旁的亲卫队长举着高大的盾牌，奋力为他格挡箭矢，盾面上瞬间插满了箭羽。

终于，船身猛地一震，撞上了南岸冰冷的泥滩！

“杀！”

李存义第一个跃出小船，佩剑划出一道凛冽的寒光，将一名挺矛刺来的梁军守兵连矛带头劈开。他带着浑身冰冷的河水，直扑梁军营寨被弩箭撕开的缺口，王璟若护卫在其身旁，身后的广胜军亲卫长槊如毒龙出洞，瞬间将缺口处的梁军守兵撕得粉碎。越来越多的后唐士兵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登上南岸，怒吼着加入战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梁军摇摇欲坠的防线。

对岸梁军本就不多，又遭弩箭重创，士气早已低落。面对李存义亲自率领的、如狼似虎的后唐精锐突击，抵抗迅速瓦解。营栅被多处冲破，守军哭喊着四散奔逃，少数顽抗者被汹涌的后唐淹没斩杀。

与此同时，后唐工兵营在弩手的持续掩护下，冒着零星的箭矢和落水的危险，将搜集来的船只残骸、木料、门板甚至征用的大车连接捆绑，在宽阔而湍急的河面上艰难地铺设着浮桥。冰冷的河水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寒风如刀，冻僵了他们的手指，许多人嘴唇发紫，但没有人停下。号子声、锤击声、水流声交织在一起。一道连接两岸的生命与死亡之线，在血与火、冰与寒中，一寸寸地顽强向前延伸。

当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将最后一点惨淡的金红色涂抹在血色未干的南岸时，后唐主力踏着刚刚稳固的浮桥，源源不断地开过了黄河天险。河滩上，丢弃着梁军的旗帜、破损的兵器，以及双方士兵冰冷的尸体，被浑浊的河水不断冲刷着，卷向下游。

李存义站在南岸的高处，湿透的披风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脚下这片属于后梁的土地，胸中的豪情再次充溢。黄河已过，天堑变通途！汴州，近在眼前！他下令全军稍作休整，埋锅造饭，救治伤员，同时派出更多精锐斥候，向南、向东扇形搜索梁军主力确切动向。

“报——陛下！”一名斥候都头带着一身风尘和血腥气，疾驰而至，声音带着激动，“前方斥候小队设伏擒获梁军传令兵！拷问得知，梁帝牛友贞闻我军渡河，震恐异常，已严令招讨使贺瓌尽起汴州附近大军，星夜兼程北上阻截！其前锋精骑，距此已不过两日路程！贺瓌主力，正于胡柳陂一带集结布防！”

“胡柳陂？”李存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充满战意的笑意，“好！贺瓌老儿，总算肯出来与朕决战了！省得朕去寻他！传令三军，饱食休整！明日黎明拔营！目标——胡柳陂！朕要在那里，一举碾碎梁军主力，打开通往汴州的最后一道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