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转正风波(1/2)

春风,终于吹散了冬日的寒意,将县城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淡淡的暖意。柳枝抽出嫩黄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墙根下的野草冒出青翠的叶片,奋力舒展着生命的活力;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清香。

朱兴安满月酒那场闹剧带来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起初激起轩然大波,引得县城里人人议论,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刘家的家事和朱家登报断亲的决绝。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的话题不断涌现,那场闹剧的热度渐渐褪去,涟漪扩散后便归于表面的平静。人们再提起时,也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唏嘘几句便作罢。

然而,水底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对于何家几个知晓内情的人来说,那场闹剧就像一个警钟,让他们看清了人心的复杂和世事的无常,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一根弦。尤其是何虹平,那场闹剧中朱兴安的自私、刘伟的懦弱、刘母的绝望,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更加明白,想要在这个年代安稳度日,不仅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端,还要时刻提防着潜藏在暗处的风险。

何家小院很快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平静而有序。

何承平作为何家唯一的中专生,肩上承载着全家人的期望。满月酒闹剧结束后没几天,他便收拾好简单的行囊,返回了县城中专。何承平深知时间宝贵,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深夜还在煤油灯下刷题。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上大学,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为家人争光,让父母过上更好的日子。偶尔闲暇时,他会想起妹妹何虹平那个诡异的“噩梦”,心里便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何启平依旧沉迷于他的修理世界。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仿佛天生就对机械有着浓厚的兴趣和过人的天赋。无论是家里坏掉的收音机、手电筒,还是邻居家送来的自行车、缝纫机,他都能捣鼓明白。小院的角落里,堆满了他收集来的废旧零件,每天放学回家,他就一头扎进这些零件堆里,拆了装,装了拆,常常研究到忘记吃饭。李秀兰见儿子痴迷于此,虽然有些担心影响他的学业,但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偶尔叮嘱几句。她知道,儿子在这方面有天赋,或许将来能靠着这门手艺谋生。

何虹平则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她今年九岁多,正在读小学三年级。课堂上,她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放学后,她会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喂猪、扫地、择菜,样样都做得有模有样。与同龄人相比,何虹平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与思索。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贪玩好动,更多的时候,她会坐在小院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或者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琢磨着前世的事情和今生的出路。她知道,自己的重生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尽力保护家人,让他们避开前世遭遇的那些磨难。

李秀兰的“庭院经济”在这个春天小有收获。她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黄瓜、西红柿、茄子等蔬菜,还在墙角搭了个鸡棚,养了十几只鸡。每天放学后,何虹平都会帮着母亲给鸡喂食、捡鸡蛋。那些新鲜的蔬菜,除了自家吃,剩下的李秀兰会趁着赶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卖掉,换来一些零钱;鸡蛋则攒起来,要么给孩子们补充营养,要么也拿去卖掉补贴家用。这些零零散散的收入,虽然不多,但让李秀兰对未来的生活多了几分底气。她常常盘算着,等攒够了钱,就给孩子们添几件新衣服,再给何承平买些复习资料。

何天能依旧在运输队跑车,常年奔波在外。经历了满月酒的闹剧和何青萍带来的风波后,他也开始有意识地留意沿途的信息。跑车的路上,他会和各地的司机聊天,听他们讲当地的新鲜事,了解不同地方的物价和需求。他心里琢磨着,除了运输队的死工资,或许还能做点小买卖,赚点外快。比如,把县城里便宜的东西运到乡下卖掉,再把乡下的土特产拉到县城来,赚取中间的差价。不过,在那个年代,做买卖还存在一定的风险,何天能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在心里默默筹划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然而,这份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却潜藏着一份关于何福平命运的隐忧,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何家几个人的心头。

何虹平自从那日利用“噩梦”向大哥何承平示警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大伯何天培一家的动向,尤其是关于大堂哥何福平的任何消息。她清楚地记得,前世何福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糊涂,和厂里的一个女工走得太近,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没能顺利转正,还被厂里开除,名声也毁了,一辈子都活得郁郁寡欢。这一世,她提前提醒了大哥,希望能改变何福平的命运。但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只能依靠大哥的转述和偶尔去大伯家时的观察,时刻关注着何福平的情况。

何承平将妹妹的“噩梦”牢牢放在了心上。他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妹妹当时那真实的恐惧感,以及“乱搞男女关系”这个敏感词的精准,让他无法忽视。他知道,在那个年代,男女关系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在工厂这种集体单位,一旦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仅会影响个人前途,还会让整个家庭蒙羞。回到学校后,何承平借着写信和偶尔回家的机会,总会看似无意地向父母问起福平哥的情况。

“爹,娘,大伯家最近怎么样?福平哥在罐头厂还好吗?转正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每次回家,何承平都会这样问道。

李秀兰每次都会详细地告诉他:“你大伯说福平在厂里表现挺好的,老师傅们都夸他手脚麻利、肯吃苦。转正的事情还在考察期,应该问题不大。”

听到这话,何承平总会松一口气,但还是会再次叮嘱父母:“娘,你下次去大伯家,一定要提醒大伯和大伯母,还有福平哥,现在是转正的关键时期,务必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尤其是男女关系上,一定要保持距离,提防小人作祟。”

何天能也跟着附和:“承平说得对,现在厂里人多眼杂,竞争激烈,有些人就喜欢背后捅刀子。福平这孩子性子实诚,容易吃亏,是该多提醒提醒他。”

何天培和水双凤虽然觉得儿子有些过于谨慎,但联想到老三家何天林的惨剧,以及如今这世道的复杂,也觉得小心无大错。水双凤更是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她借着给大儿子何福平送饭的机会,去了几次罐头厂。

每次去,水双凤都会提前做好饭菜,用一个铝制的饭盒装好,步行半个多小时赶到罐头厂。她不会直接去车间找何福平,而是在厂门口的传达室等着,让门卫帮忙叫何福平出来。趁着儿子吃饭的间隙,水双凤会仔细观察儿子的神情,问一些厂里的情况。

“福平,最近厂里有没有什么不太平的事?同事之间相处得怎么样?”水双凤一边看着儿子吃饭,一边问道。

何福平总是笑着回答:“娘,都挺好的,同事们都挺照顾我的,没什么不太平的。”

“那就好,”水双凤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叮嘱道,“福平,你性子实诚,没什么心眼,娘得跟你说句心里话。厂子里人多眼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千万别被人当了枪使,或者让人拿了话柄。尤其是男女关系上,一定要清清白白,离那些是非远一点。现在是你转正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这辈子就毁了。”

何福平每次都会认真地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经过上次何承平那番“省城见闻”的洗礼,何福平本就提高了警惕,此刻再听母亲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更是将这话牢牢刻在了心里。他知道,自己能进罐头厂这份正式工作不容易,转正更是关系到自己的未来,绝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毁掉。

从那以后,何福平在厂里越发低调。除了埋头干活,就是跟着老师傅学技术,几乎不参与工友间的闲谈八卦。车间里的女工们偶尔会凑在一起聊家常、说闲话,何福平总是远远地躲开,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对于厂里几个对他表示过好感的年轻女工,何福平更是敬而远之。

有一次,车间里一个叫李娟的女工,特意给何福平带了一块手帕,递到他面前,红着脸说:“何福平,我看你擦汗用的手帕都旧了,这个给你。”

何福平见状,连忙摆手,语气礼貌但疏离:“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有手帕。”说完,便转身继续干活,留下李娟愣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还有一次,几个工友约着下班后去看电影,也叫上了何福平,其中还包括几个女工。何福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了,我下班后还有事,要回家帮我娘干活。”

久而久之,厂里的人都觉得何福平性子有些孤僻,不爱与人交往,但也没人说什么。何福平却不在意这些,他牢记着弟弟和母亲的告诫:不该去的地方不去,不该接触的人不接触,安安稳稳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争取顺利转正。

这一切看似寻常的谨慎,落在另一个有心人眼里,却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个有心人,就是被困在老宅的何青萍。

自从前年她推自己两个亲弟弟入水,刘玉兰就坚决不让她去上学。何青萍就像是被囚禁在了这座破旧的老宅里。平日里,除了干活,她还要在家伺候两个弟弟。但她的耳朵却灵通得很,从未停止过对外面世界的窥探。

张翠花每次去城里三个儿子家转悠转悠,回来都会絮絮叨叨地跟讲一些家里和城里的事情,从谁家添了孩子,到谁家婆媳吵架,无一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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