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暖（1/2）

六月的最后一周，何天能终于从曲市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他带回了当地的特产——几包芝麻糖和五斤珍贵的菜籽油。

“爸！”三个孩子欢呼着扑向父亲，何虹平更是直接抱住了何天能的腿不肯松开。

李秀兰站在一旁，看着丈夫平安归来，眼角泛起欣慰的泪花。这半个月来，她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抽空去医院看望叶春燕，实在是累坏了。

何天能把芝麻糖分给孩子们，将菜籽油交给妻子，然后从行李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给三弟妹的，曲市老中医配的补血药，听说对产后恢复很有效。”

李秀兰接过药包，感动地说：“你费心了。”

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何天能讲述这半个月的见闻。何承平和何启平听得津津有味，何虹平则注意到母亲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

“三弟妹怎么样了？”何天能终于问起了这件事。

李秀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命是保住了，但身子亏得厉害。老太太知道又是个姑娘，去医院看了一眼，骂了几句‘不下蛋的母鸡’就走了。”

何天能的眉头皱了起来：“妈也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李秀兰压低声音，“老太太现在扣三弟的钱扣得更狠了，说是要攒钱给天佑家的两个小子将来用。三弟也是个糊涂的，居然由着妈这么折腾。”

何虹平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起前世在孤儿院时，也曾因为自己是女孩而受到歧视。没想到重活一世，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依然如此根深蒂固。

“三弟给五丫头取名叫招儿，”李秀兰摇摇头，“取完名就再也没管过三弟妹。来儿那几个孩子更可怜，现在不仅要照顾妹妹们，还要做饭洗衣服，最小的迎儿才四岁，就要跟着姐姐们干活。”

何天能沉默片刻，说：“明天我去看看三弟妹。”

这些天来，李秀兰一有空就在家做些补身体的吃食送去县医院。有时是一碗红枣桂圆汤，有时是几个糖水鸡蛋。水双凤也时常帮忙，两个妯娌轮流照顾，总算让叶春燕的情况稳定了一些。

然而，刘玉兰的态度却让人心寒。得知三嫂又生了个女儿，她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暗自窃喜。在水双凤和李秀兰这两个有工作的妯娌面前，她总是抬不起头来。如今叶春燕连生五个女儿，终于有人比她更不如意了。

“五个丫头片子，将来都是赔钱货。”刘玉兰在家中对何天佑说，“还是咱们有福气，有两个儿子撑腰。”

何天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那是，妈最疼的还是咱们家。”

县医院里，叶春燕虚弱地靠在病床上，看着身旁熟睡的小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

“春燕，吃点东西吧。”李秀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鸡汤。

叶春燕勉强坐起身，声音细若游丝：“二嫂，又麻烦你了。”

“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李秀兰舀了一勺汤，轻轻吹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为了五个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

叶春燕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二嫂，我...我实在没脸见人了。连生了五个丫头，天良他...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李秀兰放下汤碗，握住叶春燕冰凉的手：“春燕，丫头怎么了？你看我家平儿，多懂事贴心。来儿、念儿那几个孩子，哪个不孝顺听话？女儿是娘的小棉袄，你可不能自己先瞧不起自己。”

叶春燕抽泣着：“可是婆婆说...”

“妈那边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李秀兰打断她，“关键是你要为了孩子们坚强起来。你要是倒下了，来儿她们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