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余烬与晨光(1/2)
晨光透过厨房那扇旧窗户,落在洗水池边缘的一小块瓷砖上,亮得有些刺眼。林淑慧站在灶台前,等着水开。屋子里依旧安静,但经过昨天那一整天,这份静,仿佛变了味道。不再是纯粹的孤寂,而是掺杂进了一些别的、纷乱的东西。
水壶开始发出细密的嘶鸣。
她打开冰箱,下意识地拿出了两个鸡蛋——一个给儿子,一个给女儿,他们小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水煮蛋。要关上冰箱门之时,她顿住了,看着手上的鸡蛋,自嘲地笑了笑。最后,她把一个鸡蛋放回了冰箱。
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四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这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只有她独自面对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宁静,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落寞。
昨天生日发生的一切,像一部无声电影,在她脑海里一帧帧回放。女儿转账的冷静,儿子要钱的急切,女儿要求替还信用卡的理所当然,还有那副冰冷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碗筷。心口那个地方,还是有些闷闷的疼,但奇怪的是,痛楚深处,似乎又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类似于解脱的感觉——她终于,延迟了一次,哪怕只是在心里,没有立刻满足他们的要求。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摁了下去。怎么能这么想呢?孩子们在外打拼,不容易。小雪职位高,压力大;小阳要买房,也是为了这个家。她不断地用这些念叨了无数遍的理由安抚自己,可这一次,效果似乎大打折扣。
吃完简单的早饭,她开始日常的打扫。拖把伸到电视柜底下时,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旧木盒。昨天被她拿出来后,就没有再放回去。它静静地待在墙角,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把它拖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打开,只是用一块微湿的抹布,仔细地、一遍遍地擦拭着盒盖上积年的灰尘。木头的本色渐渐显露出来,是那种沉静的、带着岁月包浆的暗红色。
手机响了。是儿子陈阳。
“妈,钱转了吗?房东这边催得紧,我今天就得去交定金了!”儿子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转了。”林淑慧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她就已经通过手机银行,把二十万转了过去。过程很快,快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那串数字的消失,仿佛只是屏幕上一次轻描淡写的闪烁,却几乎掏空了她和老头子半生的积淀。
“太好了!妈,就知道您最好了!等房子弄好了,接您来享福!”陈阳的声音瞬间雀跃起来,背景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儿媳丽丽轻快的说话声。
享福?林淑慧听到这个词,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却并没有立刻接话。那种所谓的“享福”,她确实去过几次,但每次的经历都让她感到无比尴尬和不自在。每次去,她都像个局促不安的客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生怕一不小心弄乱了他们精心布置的家。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无法真正融入其中,享受那份所谓的“福气”。
挂了电话,她看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木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掀开了盒盖。
与昨日那般汹涌澎湃的情绪截然不同,此刻内心深处荡漾着的,是一种近似于虔诚般的宁静与平和。这种平静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沉淀,不带一丝波澜,宛如静谧的湖面,倒映着心灵的清澈与安详。它并非简单的情绪平复,而是一种对生活、对自我深刻认知后的心灵升华,透露出一种对生命本质的敬畏与尊重。
她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用秃了的铅笔、干涸的调色盘、几本页角卷边的艺术理论书,还有那厚厚一沓用画钉固定住的素描稿。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速写本,封面上用钢笔写着“人体结构练习”。翻开,一页页,全是年轻时的她,对着石膏像、对着静物、对着窗外风景,一笔一笔画下的痕迹。线条从青涩到流畅,光影从模糊到准确。她能清晰地回忆起,画下某一笔时,心里的那份笃定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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