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晨光有言（2/2）

“冬瓜要挑表皮白霜厚的，炖起来才粉糯。”

林淑慧一边挑选，一边会自然地对着苏曼的镜头方向，轻声细语地讲解几句，仿佛在与一位看不见的老友分享着积攒了一生的生活智慧。那些朴素的常识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笃定和温度。

苏曼透过取景框看着这一切，心中那份因高苗而起的焦灼、因自身处境而产生的迷茫，似乎被这鲜活、蓬勃的市井烟火气暂时熨帖了些。她看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生命力，它不张扬，却坚韧地扎根于每一天的日常里，在挑选一把青菜、辨识一条鲜鱼的细节中静静流淌。无论是林姨，还是她自己，或许都需要从这最本真的生活脉动中，重新找回内心的秩序和力量。

满载而归后，厨房的操作台上很快被各种新鲜食材占据。苏曼帮着林淑慧将东西归类放好，两人开始准备今天“暖心厨房”的拍摄内容——一道滋补催奶的花生猪脚汤，需要早早炖上；以及一道色彩缤纷、清爽开胃的荷塘小炒。

林淑慧刚系上那条熟悉的碎花围裙，准备处理硕大的猪脚，门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不轻不重，带着点熟悉的节奏。

苏曼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王秀芬。

“小曼，淑慧在吧？”王秀芬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一进门就声音洪亮地说道，“哎呀，真对不住！早上家里有点小事给绊住了，手机又不知怎么调了静音，后来想起还要去买菜，知道时间耽搁了，拿给你打电话呢，才看到淑慧发的信息，知道你们去了。今早辛苦小曼罗，替我和淑慧去买菜！”

她语速比平时快一些，笑容的弧度也似乎比往常更夸张一点，一放下包就熟门熟路地挽起袖子，嚷嚷着：“猪脚买回来了？这个我来处理，腥味重，你别沾手……”

苏曼也不接话，手持相机抓拍。厨房的晨光里，这对老姐妹就是最好的风景，也是最真实的细节。

林淑慧却让王秀芬别动：“你别捣乱，我一个人弄就好。你跑过来了，家里的饭谁做？要不今天我就多做点，把你和老李的饭也管了？”

王秀芬不管不顾，已经对那个猪脚下手了：“你都说了老李啦，他也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什么饭，他在家做就好。我是过来给你今天的菜钱。我说不急，人老李踹我屁股把我往外赶，让我赶紧给你送来。”

林淑慧也不客气：“那你也不用过来啊，转微信给我不就好了。”

王秀芬竟一时话塞。

林淑慧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太了解这个几十年的老姐妹了。王秀芬脸上那过于饱满的笑容，没能完全掩盖住她眼底深处的一丝慌乱，那洪亮的嗓音底下，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绷。那绝不仅仅是起晚了或者手机静音那么简单。

林淑慧的心，悄无声息地沉了一下。看来，秀芬家里，怕是也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不好对外人言说的事情。这看似平静祥和的清晨，原来每个人都揣着各自未言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