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天焰（二）（2/2）

“回来！”狄娘娘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晏安的衣袖，将她拽回身边，随即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沁了出来，用团扇轻点女儿的额头，“我们安安啊……你这颗心，真是开封府里最亮、最纯粹的一颗夜明珠！”

晏安被狄娘娘笑得有些茫然，看着母亲笑出眼泪的样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她开心，自己也抿唇笑了笑，随即又耿直地纠正道：

“娘，夜明珠是矿物，主要成分是氟化钙，它自身不会发光，需要外部光源照射才能产生荧光效应，而且亮度有限，并不能用来照明查案。查案需要的是逻辑、证据，还有像火把、蜡烛这样稳定的光源……”

窗外廊下，原本想来询问晚膳安排的八贤王，听着室内母女俩的对话，一个趔趄，差点失手摔了手中的和田玉把件，连忙稳住身形，对着身旁如同青松般伫立、却浑身僵硬的展昭压低声音道：“展护卫啊……本王看这……道阻且长，任重道远啊……”

展昭耳根泛着可疑的红晕，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暖阁那个正认真向狄娘娘科普光学原理的身影上，冷峻的眉眼间无奈与温柔交织，最终化作眼底一片深邃而绝望的涟漪。

眼看着自家女儿要从“夜明珠发光原理”引申到“萤石与磷光的区别”，狄娘娘扶着额头，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幸福的无奈。

“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从门外传来。八贤王实在听不下去，推门而入，及时打断了晏安即将开始的又一轮学术探讨。

“安安啊，你娘是夸你，不是真要研究矿石。”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而问道，“天色不早，晚膳如何安排？是在宫里用，还是……”

晏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思考起来。狄娘娘笑着提议：“本宫听闻近日御街新开了几家食肆，不如出去走走，也瞧瞧汴京夜景？”

此提议立刻得到了艾虎和宝琳的双手赞成，展昭自然也无异议。

见几人都决定出去吃，八贤王抚须笑道：“不如本王做东，带你们尝尝饕香楼的‘一品锅’。”

狄娘娘眼波流转，团扇轻点夫君：“王爷这是第几回去了？倒像是被那‘一品锅’勾了魂似的。”

八贤王摇头叹息：“那饕香楼不知为何分成了红绿两家，本王两家都试过，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太祖赞过的那个味道。”他看向众人，眼中闪着不死心的光，“今晚本王原就订了包间，打算把两家的菜并到一桌再试一次。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同去？”

晏安挽着狄娘娘的手微微一滞。

没有展护卫与艾虎陪同，父王竟仍去了数次饕香楼？

历史的惯性如同暗河，纵使她已改变些许支流，主干却依旧朝着既定方向奔涌。

她垂眸掩去眼底震动，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父王盛情，却之不恭。”

饕香楼雅间内，金丝楠木圆桌上已摆开红绿两色瓷碟。

八贤王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红饕香的梅花酿肉与绿饕香的荷香叫花鸡，狄娘娘含笑听着，展昭沉默侍立在窗边阴影里，目光始终笼罩着整间雅室。

晏安却有些坐立难安。

当小二再次进门摆上一盅热气腾腾的鲜笋老鸭汤时，她忽然起身：“诸位慢用，我出去透透气。”

穿过喧闹的大堂，她脚步一转直奔后厨。刚掀开布帘，便见一个神色慌张的厨子正将白瓷瓶里的液体往灶上的汤盅里倒。

“住手！”

晏安箭步上前扣住他手腕，一拧一压，白瓷瓶应声落地，瓶口渗出的幽蓝液体在砖面洇开不祥的痕迹。

朱利惊骇回头，待看清是个陌生女子，眼中凶光一闪，另一只手已摸向案板上的砍骨刀——

“咔嚓。”

他手腕被更狠厉的力道反剪到背后，整个人被死死按在油腻的灶台上。

雅间里，展昭忽然蹙眉起身：“有异动。”

他话音未落，后厨已传来碗碟破碎声与厉喝。

当蓝色身影如疾风掠至后厨时，只见晏安正用柴火堆上拆下的帐绳捆住朱利，她抬眸看向疾奔而来的展昭，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冷厉：

“展护卫，速禀包大人——”

“饕香楼内，有人欲毒杀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