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枷锁之盟(二)(2/2)

他眉头骤然锁紧,猛地将棋子拍在棋盘上,震得棋局微乱,而后豁然起身,目光如刀般射向包拯,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怒火:

“包拯!你们开封府就是这么照顾安安的吗?!竟让她弄得如此狼狈!”

包拯莫名躺枪:“……”

呆住的晏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一步,也顾不上礼仪,下意识就拽住了八贤王的衣袖,急急解释:

“父王!不关包大人的事!是女儿自己……是女儿拉着公孙先生在做一些……一些格物研究!”

她仰着一张小花脸,眼神清澈又恳切,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兴奋余韵。

八贤王看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满脸的黑灰,那一腔怒火顿时被这巨大的反差堵在了胸口,发不出来,又咽不回去,脸色一时间精彩纷呈。

他看着晏安拽着自己袖子的小黑手,又心疼又生气,猛地转向包拯,语气更加严厉:

“包拯!你们开封府要是照顾不好安安,本王就把她带回南清宫,亲自照顾!”

包拯再度躺枪:“……”

晏安一听更急了,抓着八贤王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连珠炮似的解释:

“父王!真的不怪包大人!是女儿自己要做的!是……是一种新的……‘爆竹’!对!我们在改良爆竹!想让它声音更响,以后庆典上用!”

站在她身后努力当背景板的公孙策,听到“改良爆竹”这个说法,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八贤王何等人物,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他看看晏安急切的小花脸,又瞥了一眼旁边恨不得隐形的公孙策,最后目光落回一脸“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能说”的包拯身上。

他满腔的怒火,最终化为一声带着七分无奈、三分纵容的长叹。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晏安鼻尖上的一点黑灰,动作是与他方才震怒截然相反的轻柔。

“罢了……” 八贤王收回手,语气缓和下来,“既然是你想做的事,便去做。只是……”

他的目光扫过公孙策,最终定格在包拯身上。

“包大人,若安安因此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唯你是问!”

包拯张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口锅,算是彻底焊死在他身上了。

晏安见八贤王还要训斥包拯,把他衣袖拽得更紧,试图转移话题:

“父王!您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啊?”

话一出口,她猛地顿住——按原定的轨迹,今日,不正是八贤王亲自上门,委托展昭护送那枚关键玉佩的日子吗?

历史的惯性,终究还是在此刻显现。

八贤王果然被她这话吸引了注意,暂时放过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包拯,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动作里带着亲昵的责备。

“你啊你……”他语气缓了下来,带着一种“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岔”的了然,却又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了下来,“还说本王呢。你自个儿说说,都多久没去南清宫瞧瞧你娘了?”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那里面不再是王爷的威严,而是一位丈夫、一位父亲带着些许埋怨的温情:

“她啊,嘴上不说,却是日日在宫里盼着你。前几日得了些上好的江南锦缎,第一时间就念叨着‘这个颜色衬安安’……本王这个夫君在她跟前,反倒成了碍眼的了。”

这番话,看似在“抱怨”狄娘娘,实则句句都在告诉晏安:

我们很想你,家里一直给你留着位置,你娘见到你,会比见到什么都开心。

听到这番话,晏安脸上原本因实验成功而洋溢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还沾着黑灰的指尖上。

一股浓重的愧疚感漫上心头,堵在喉咙里,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只顾着埋头于自己的理想与计划,却在不知不觉间,让那份来自南清宫的、最纯粹的牵挂落了空。

那种被人如此珍重地放在心尖上惦记的感觉,像一股暖流,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酸楚,冲撞着她的心。

她不再是孤单的异客了,她有家了,也因此有了这甜蜜的“负担”。

她抬起手,用那尚且脏污的袖子,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脸上带着歉疚又柔软的笑意:

“是女儿不好,让娘和父王挂心了。”

“我……我明日就去给娘请安,看她给我留的好料子。”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已满是被人深深爱着的、踏实而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