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橡胶厂的子夜风(1/2)

子夜的风裹着橡胶树的腥气,像条滑腻的蛇,从废弃工厂的破窗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林晚蹲在生锈的反应釜后面,手心的汗把那块沾着泥的芯片浸得更凉了。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撞得肋骨发疼,和远处橡胶树被风吹得哗哗响的声音搅在一起,倒像是某种不规律的鼓点。

那个右眼带痣的男人刚走到红布旗下,夹克下摆扫过旁边一台老式冲压机,铁锈簌簌往下掉。他仰头扯了扯红布的边角,那红布不知挂了多久,边缘都脆了,一扯就掉下来小半块,飘到林晚脚边。她捡起来捏在手里,布料硬邦邦的,像块干硬的血痂——这是老和尚说的确认暗号,“见红布如见人”,可真见了,心里反倒更沉。

男人转过身时,林晚正好看见他腰后别着的手枪。枪套是牛皮的,磨得发亮,上面有个极小的“医”字刻痕,刻得又深又急,像是用刀尖硬生生划出来的。“这是你父亲给我的。”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伸手解下枪套扔过来。沉甸甸的一下砸在林晚怀里,她差点没接住,指尖摸到刻痕处的温度,不高,却像触到父亲手术台上那把用了十几年的止血钳,冰凉凉的,却让人莫名踏实。

“他说‘医者救人,亦需自保’,”男人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薄荷味混着橡胶的腥气飘过来,“这枪救过我三次命。第一次在仰光的黑市,第二次在湄公河的货船上,第三次……”他顿了顿,嚼口香糖的动作慢了点,“第三次是在你家楼下,你小时候被流浪狗追,他举着这枪吓跑了狗,枪套磕在台阶上,多了道新印子,你还记得不?”

林晚愣了愣。她当然记得。那年她才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被三条野狗堵在单元楼门口。父亲当时刚下班,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抄起墙角的拖把就冲过来,野狗没吓跑,反倒越聚越凶。后来父亲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枪,黑乎乎的,他自己手都在抖,却死死举着,嗓门比狗叫还响:“滚!再过来我开枪了!”野狗夹着尾巴跑了,父亲蹲下来抱她,她才发现他后背的白大褂全湿透了,枪套磕在台阶上,确实掉了块漆。原来那不是玩具枪。

“子弹壳上的‘0719’,是你父亲的生日。”男人又说,嘴里的口香糖泡泡破了,发出“啵”的一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那年我们在湄公河截获一批被偷运的疫苗,冷链箱快坏了,他抱着箱子在雨林里跑了三公里,胳膊被树枝划了道十七厘米的口子。缝针时我给他递镊子,他哼都没哼,就盯着手机日历说‘等我闺女满七岁,就带她来这看橡胶花开’。”

林晚的鼻子突然酸了。七岁生日那天,父亲确实带她来过这里。那时工厂还在运作,巨大的机器轰隆隆转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乳胶香,甜丝丝的。父亲指着流水线末端那些裹着塑料膜的橡胶制品说:“这些能做很多注射器、手套,救很多人。”她当时只顾着追一只蓝蝴蝶,没在意父亲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原来那些被她当作普通游玩的记忆,褶皱里藏着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第三份坐标在这。”男人突然弯腰,从鞋底抠出块沾着泥的芯片,大小跟指甲盖差不多,边缘还带着点橡胶树的胶汁,黏糊糊的。“这是‘仲裁庭’东南亚分部的核心服务器地址。你父亲临终前改了服务器密码,”他压低声音,口香糖的薄荷味喷在林晚脸上,“用的是你的小学学号,他说‘我闺女的学号,比任何密码都难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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