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深海回响(1/2)

“北风号”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鲸,犁开南中国海墨蓝色的水域。引擎在船体深处发出恒定而沉闷的轰鸣,成为这海上孤寂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离开了曼谷码头的紧张与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旷与压抑。

林晚被分配在厨房帮工,这是船上最不起眼,也最能观察他人的位置。每天天不亮,她就要和另外几个女工一起,在弥漫着油烟和食物酸腐气味的狭小厨房里,清洗堆积如山的土豆,处理冻得硬邦邦的肉类。工作枯燥而繁重,双手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很快变得红肿、布满裂口。

但这肉体上的劳累,反而是一种解脱。它让她暂时无需去思考猎隼的生死,无需去剖析刀疤脸生还消息背后的谜团,更无需时刻警惕可能从某个角落射来的子弹。她只需要机械地重复动作,听着其他船员用各种语言抱怨天气、女人或者输掉的牌局。

船上的生活封闭而等级森严。船长和高级船员拥有相对舒适的舱室和更好的食物,而像林晚这样的底层船员,则挤在船舱底部潮湿闷热的狭小空间里,吃着最廉价简单的餐食。水手们大多粗鲁、麻木,被长年的海上生活磨去了棱角,也对身边多出来的一个沉默寡言的亚裔女工毫无兴趣。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正是林晚求之不得的保护色。

她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一抹淡淡的影子,穿梭在厨房、餐厅和那个拥挤的舱室之间。只有在夜深人静,同舱的船员发出沉重鼾声时,她才会悄悄起身,走到甲板上。

海上的夜空,是与陆地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光污染,星辰如同被打碎的钻石,密密麻麻地洒满天鹅绒般的幕布,银河清晰可见,壮丽得令人心生敬畏,也渺小得让人感到无力。冰冷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吹拂着她日渐粗糙的脸颊,也吹不散她心底那沉甸甸的重量。

她靠着冰冷的船舷,望着远方漆黑的海平面。猎隼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总是不期然地浮现在眼前。他成功逃脱了吗?还是已经……她不敢深想。那个男人,像一道撕裂她黑暗人生的闪电,带来过致命的危险,也给予过坚实的庇护,最终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身的谜团和这一船的孤寂。

还有刀疤脸。那个可能还活着的“幽灵”。如果他真的没死,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猎隼知道更多吗?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和计划?

这些问题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在她平静的外表下汹涌翻腾。

航行的日子单调而漫长。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广阔的印度洋。天气时好时坏,有时晴空万里,海面如镜;有时则会遭遇突如其来的风暴,巨大的浪头如同山峦般砸向甲板,整艘船在风浪中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解体。林晚和其他船员一样,在风暴来临时,必须用绳索固定好自己,忍受着晕船和恐惧的折磨。

在一次特别猛烈的风暴中,一个年轻的水手因为固定索断裂,被甩向船舷,险些坠海。是林晚恰好在一旁,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拉住了他。两人在湿滑颠簸的甲板上挣扎了许久,才在其他船员的帮助下脱险。

事后,那个惊魂未定的水手,一个来自菲律宾的瘦小年轻人,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她道谢。从那天起,船上一些船员看她的眼神,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但也仅此而已。在这艘船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没有人会过多探究。

林晚依旧保持着沉默。她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悄悄观察着这艘船。她记住了主要船员的样貌和习惯,摸清了船上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和盲区,甚至偷偷查看了货舱的清单——上面登记的都是些普通的工业零件和农产品,看不出任何异常。

“北风号”似乎只是一艘普通的、从事远洋运输的货轮。但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信天翁”的触手无处不在,组织内部的叛徒也尚未清除。猎隼选择这艘船,必然有其理由。是绝对的隐蔽?还是……这艘船本身,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不敢放松警惕。每次船只停靠补给(在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在吉布提),她都严格遵守猎隼的警告,绝不踏足陆地,只是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陌生而繁忙的港口,感受着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自由气息。

航行了一个多月后,“北风号”终于驶入了红海,朝着苏伊士运河的方向前进。这意味着,旅程已经过半,欧洲大陆越来越近。

希望,似乎也随着地理的接近而变得真切了一些。

然而,就在船只即将进入运河的前一晚,林晚在清洗餐具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喝得微醺的高级船员在餐厅角落的对话。他们用的是德语,语速很快,但几个关键词还是飘进了林晚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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