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老物件里的光阴(1/2)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墨柒就踩着露水往仓库走。昨天周师傅说,仓库角落里堆着些护河队的老物件,让她找出来晒晒,免得受潮发霉。推开仓库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灰尘、木料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飞舞。

仓库里堆着不少东西:生锈的铁锹、破旧的帆布桶、缺了口的搪瓷碗……大多是些用坏了的工具,却被仔细地码放在木架上,像是在陈列一段段被时光打磨过的记忆。墨柒踮起脚,够到最上层的一个木箱,箱子锁着,锁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朵简单的梅花,已经被岁月磨得发亮。

“这锁……”墨柒摸了摸锁扣,忽然想起爷爷那串钥匙上,也有一把梅花形状的钥匙。她从裤兜里翻出钥匙串,果然,那把黄铜钥匙正好能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箱子里铺着一层褪色的蓝布,掀开布,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样东西:一个掉了漆的铁皮水壶,壶身上用红漆写着“护河队”三个字,字迹已经斑驳;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边角卷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还有一个用竹篾编的小筐,筐底垫着张泛黄的报纸,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的。

墨柒先拿起那个铁皮水壶,壶嘴有些变形,壶身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她试着往壶里倒了点水,水从壶底的小孔慢慢渗出来,滴在蓝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这水壶怕是用了不少年。”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个凹痕,仿佛能想象出它曾经的主人背着它在渠边奔波的模样——或许是在某次抢险时被石块砸到,或许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但主人没舍得扔,修修补补又用了很久。

放下水壶,她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名字:“赵长河”。字迹刚劲有力,带着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墨柒想起周师傅提过,二十年前的护河队队长就叫赵长河,是个出了名的“拼命三郎”,据说有次暴雨冲毁了渠坝,他跳进齐腰深的水里,徒手堆沙袋,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直到堤坝修好才肯上岸,最后发了高烧,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

笔记本里记的全是巡渠的日常:“三月初五,渠东段有裂缝,已用水泥修补”“四月十二,发现有人往渠里倒垃圾,已劝阻,明日需加强巡查”“五月初三,暴雨,水位上涨三尺,需密切关注堤坝情况”……字里行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却透着一股踏实与认真。翻到中间,忽然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站在渠边的柳树下,每个人都笑得灿烂,前排中间的年轻人手里举着这个铁皮水壶,应该就是赵长河。

墨柒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笔记本,继续往后翻。最后几页的字迹变得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手不太稳。其中一页写着:“身体大不如前,巡渠走不了太远了。但渠水还在流,护河的事不能停。小林这孩子不错,踏实肯干,把队里的事交给他,我放心……”后面的话没写完,只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笔尖在纸上顿了许久。

“小林应该就是林深队长的父亲吧。”墨柒想起林深说过,他父亲也是护河队的,后来在一次清淤时出了意外,伤了腿,才不得不离开。原来这些老护河人之间,早就有着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代传一代,把守护渠水的责任牢牢扛在肩上。

她拿起那个竹篾小筐,筐子编得很精致,收口处还留着个小小的提手。垫在筐底的报纸上,有篇报道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标题是《护河队奋战三昼夜,保住千亩良田》,配的照片正是赵长河他们那批护河队员在堤坝上抢险的场景。墨柒忽然注意到,筐子里放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石头被打磨得光滑细腻,像是经常被人握在手里。

“这石头……”她拿起一颗,对着光看,石头里似乎有淡淡的纹路,像极了渠水流动的样子。她忽然想起爷爷也有个类似的小筐,里面装着他从渠边捡来的石头,爷爷说,每颗石头都记着渠水的故事,你对着它说话,它能听懂。

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陈默扛着一把梯子走了进来,梯子上还挂着块塑料布。“墨柒,周师傅说屋顶漏雨,让我来补补。”他看到墨柒手里的笔记本,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是赵长河队长的巡渠日记。”墨柒把笔记本递给他,“你看,里面记了好多以前的事。”

陈默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眼神渐渐变得专注。“我爸跟我提过赵队长,说他是个铁打的汉子,当年为了护渠,连家都顾不上回,他媳妇带着孩子来渠边看他,他就在渠坝上吃了顿饭,扒拉两口就又去忙了。”他指着照片上举水壶的年轻人,“这就是赵队长?看着真精神。”

“嗯,”墨柒点头,“你看这个水壶,还有这个小筐,都是他留下的。”

陈默拿起铁皮水壶,掂了掂,又看了看那个凹痕:“这水壶怕是陪着他受过不少罪。”他忽然笑了笑,“不过也挺好,这些老物件能留下来,就像那些老护河人还在身边一样,看着我们把渠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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