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旧坊新墨与故人茶(1/2)

柱子的杂货铺开在县城南头,青石板铺就的窄巷深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柱记”二字,笔画里带着点歪斜的憨气——陈默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他教柱子写的第一笔隶书,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挂在这儿。

“师傅,林大姐,快请进!”柱子掀开蓝布门帘,一股混杂着油盐酱醋和松烟的味道扑面而来。铺子前半间摆着货柜,后半间却隔出个小隔间,里面摆着张旧八仙桌,桌上竟放着砚台和刻刀,墙角堆着半筐松烟,像个缩小版的墨坊。

“让你们见笑了,”柱子媳妇端着茶碗出来,红着脸擦了擦围裙,“他总说这屋得留着,说不定哪天师傅就来指点手艺了。”她把槐花糕往桌上摆,白瓷盘里的糕点还冒着热气,撒着层细细的白糖,“这是今早新蒸的,用的后山的槐花,甜得很。”

陈默拿起块槐花糕,入口时果然尝到股清甜味,混着松烟的余韵,像回到了当年的墨坊。他看向隔间墙上挂着的墨模,有歪歪扭扭的生肖,有刻错笔画的“福”字,最显眼的是块龙形墨模,龙爪果然还带着点鸡爪子的憨态,却比当年精致了许多。

“这龙模刻了三回才成样,”柱子挠着头笑,从柜里翻出个木盒,“您看这个,我照着老墨谱刻的‘松鹤墨’,总觉得少点灵气,您给说说?”墨锭上的仙鹤翅膀刻得太硬,像插着两片木板,陈默用指尖点了点翅膀根部:“这里得留道浅痕,像羽毛叠着的样子,磨墨时墨色能分出深浅,看着就活了。”

柱子听得直点头,媳妇在一旁搭话:“他呀,每天关了铺子就躲在后屋刻墨,说等刻好了,说不定能像师傅当年那样,开个正经的墨坊。”她端起茶壶续水,眼里闪着光,“前阵子墨韵斋的掌柜来打酱油,见了他刻的墨,还想低价收走,被他骂走了——说这墨是学师傅的手艺做的,不能让人糟践。”

陈默握着茶碗的手顿了顿,温热的茶水在碗里轻轻晃。他想起当年把柱子赶出墨坊的情景——那小子偷拿了块刚做好的“云纹墨”去换糖吃,被他用戒尺打得手心发红,哭着说“再也不学做墨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手艺竟成了他放不下的念想。

“明天我带你去采松烟,”陈默放下茶碗,“后山那片油松林的烟最好,得趁晨露没干时采,带着水汽的烟做墨,不容易裂。”柱子眼睛一亮,慌忙从里屋翻出个旧布包,里面是本磨破了角的墨谱,纸页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地方还沾着墨渍。

“这是当年您扔了的墨谱,我捡回来粘好了,”柱子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清明墨’的方子,说要加柳芽汁,我试了三回,总觉得墨色发灰,是不是哪里错了?”

林夏凑过去看,见批注里写着“柳芽需用清明前的,带露水采”,忍不住笑了:“你这批注比墨谱还仔细,就是少了点活气——柳芽汁得掺点新磨的豆浆,浆水的稠能托住柳芽的清,墨色才亮。”这是她和陈默新试的方子,用着格外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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