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墨痕缀雪(2/2)

哑叔愣了愣,伸手摸鼻尖,摸到点湿凉的墨,非但没擦,反而挺了挺鼻子,像只被顺毛的猫。

往回走时,雪下得大了些。哑叔把竹篓换到另一只肩,腾出胳膊护着林晚往屋檐下躲。雪粒子打在墨牌上,发出“沙沙”的响,那些延伸的墨线被雪盖了层,光却更亮了,像埋在雪里的灯。

路过村头的老槐树时,林晚看见树杈上挂着串墨做的风铃——是昨天孩子们用剩的墨团捏的,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墨光顺着绳子往下滴,在雪地上串成串,像挂了串会发光的葡萄。

“哑叔,你看!”林晚指着风铃,眼里的光比墨线还亮。

哑叔抬头,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块墨雕的小兔子,耳朵尖尖上沾着点松针绿,正是用刚才掺了松针的墨做的。他比划着,指尖在她手心写:“雪停了,挂在窗边。”

林晚握紧墨兔,指尖能摸到他刻得浅浅的纹路,像兔子身上的绒毛。雪落在墨兔上,立刻被墨香融成水珠,顺着耳朵滑下来,滴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带着点甜。

回到家时,晒谷场的墨痕已经被雪盖了大半,只露出些星星点点的光,像埋在雪里的星子。林晚把墨兔挂在窗棂上,绿光透过雪雾漫进来,在墙上投下只蹦跳的小兔子影子。

哑叔在灶房烧火,火光映着他侧脸,能看见他鼻尖那点没擦掉的墨,随着呼吸轻轻动。林晚舀了勺温茶水,走过去替他擦,指尖碰到他皮肤时,他睫毛颤了颤,像被惊动的蝶。

“张掌柜说,这墨得用松针火烤烤才更纯。”林晚低声说,把擦过脸的布扔进盆里,“我们晚上烤墨吧?”

哑叔点头,往灶膛里添了把松针,火苗“噼啪”响,带着松香漫出来,和墨香缠在一起,把屋里的寒气都烘成了暖烘烘的雾。

窗外的雪还在下,墨牌上的墨线却没停,在雪地里悄悄往前爬,爬过石桥,爬过麦田,像条不知疲倦的小蛇,要把所有被雪困住的路,都轻轻叫醒。林晚望着那抹在雪地里跳动的光,突然觉得,这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有墨香,有松火,还有个人,会把墨雕的小兔子,藏在带着松针香的热气里,递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