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渡口渔火(1/2)

田埂上的泥土混着露水,踩上去黏糊糊的,林晚的裤脚早已被打湿,冰凉地贴在脚踝上。她攥着那把弯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虎口被刀柄磨得有些发麻——这是阿香婶塞给她的,说是父亲当年留在菠萝地的,刀鞘上刻着个小小的“守”字,笔画深得像是要刻进骨头里。

离渡口还有半里地时,就听见了水声。不是湍急的那种,是湄公河特有的平缓浪涛,一下下拍打着岸边的木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哼着调子。林晚放慢脚步,借着岸边芦苇的掩护往前挪,看见渡口停着艘老旧的木船,船尾挂着盏马灯,昏黄的光在水面上晃出圈模糊的光晕,像块融化的金子。

“是林医生的女儿?”个沙哑的声音从船尾传来,惊飞了芦苇丛里的几只水鸟。林晚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粗布渔民服的老汉正坐在船舷上抽烟,烟锅在黑暗里明灭,照亮他满是皱纹的脸。他手里拿着根竹篙,篙尖刻着的“陈”字被水浸泡得发黑。

林晚没说话,只是摸出胸口的长命锁,对着马灯举了举。老汉看见锁上的“晚”字,突然磕了磕烟锅,站起身往岸边扔了块跳板:“上来吧,你爸说你会来,让我在每月十五的夜里等。”

跳板在脚下晃得厉害,林晚扶着船帮站稳时,闻到一股熟悉的桐油味——父亲书房的木箱就是用这种油保养的,他说“桐油能防腐,就像有些念想,得好好护着才不会烂”。船板上堆着些渔网,网眼里还缠着几片干枯的菠萝叶,显然是刚从阿香婶的方向过来。

“阿香婶……”林晚忍不住问。

“她没事。”老汉解开缆绳,竹篙在岸边一点,木船缓缓滑进水里,“那帮人没认出她,只当是个护地的老婆子,推搡了几句就往南追了。”他往炉膛里添了块柴,马灯的光突然亮了些,“你爸当年教过她几招,对付几个毛头小子还是够的。”

林晚的心稍稍放下,目光落在船舱入口处的铁箱上。那箱子上了锁,锁孔的形状很奇特,像片枫叶——这是父亲最喜欢的图案,他书房的书签、钢笔的笔帽上都有。她伸手摸了摸锁孔,突然想起阿香婶给的笔记本里夹着片干枫叶,叶梗处穿了根细铜丝。

“你爸说,这箱子得用‘自然的钥匙’开。”老汉撑着篙,船尾的浪花溅在他的裤腿上,“他当年在船上养伤,就靠这箱子里的东西躲过‘仲裁庭’的搜查。”

林晚掏出那片干枫叶,铜丝穿过叶梗,正好能插进锁孔。她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铁箱开了。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武器或文件,只有个巴掌大的收音机,漆皮掉了大半,调频旋钮上贴着块小小的胶布,上面写着“76.5”。

“这是……”

“‘自己人’的联络频道。”老汉的声音压低了些,竹篙在水里搅出个漩涡,“每天凌晨三点,会有段摩尔斯电码,报的是安全屋的位置。你爸当年就是靠这个,在湄公河两岸转了三年,救了二十七个被‘仲裁庭’盯上的人。”

林晚摩挲着收音机的外壳,摸到背面刻着的字——“渡人渡己”。这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以前她以为是说医生救人就是救自己,现在才懂,他说的“渡”,是在黑暗里搭起的桥,是把一个个快沉下去的人,往光亮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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