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墨痕成碑(2/2)

哑叔已经背起竹篓准备带路,林晚把拓片小心地折好,放进墨箱。石碑上的字被拓走一层墨,反而更清晰了,阳光落在上面,星砂闪得像撒了把碎钻。她突然明白,所谓“墨痕成碑”,不是要把字刻进石头,是要把牵挂刻进人心——就像外公刻的“家”,母亲补的“墨”,父亲添的“晚”,一笔一画,都是在说“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

往山坳走的路上,林晚看见溪边的石头上,有人用星砂墨写了新的字,是群孩子的笔迹,歪歪扭扭的“等姐姐”。哑叔笑着比划,说这是墨村的孩子听说有个会用星砂墨的姐姐要来,特意写的。林晚蹲下身,在每个字旁边添了个小小的“墨”字,星砂遇光发亮,把孩子们的字衬得像镶了边。

山坳里果然有个山洞,洞口用石块封着,石块上刻着外公的名字。林晚搬开石块,一股浓郁的墨香涌出来,洞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木箱,每个箱盖都贴着张纸条,记着墨的年份:“星砂墨,民国三十七年”“松烟掺星砂,一九五二年”“加了紫菀露,女儿十岁生辰制”……最后一个箱子上,贴着父亲的字迹:“留给晚晚,研墨时记得掺晨露,像你母亲教的那样。”

林晚打开箱子,里面的星砂墨码得像块黑玉,墨香里飘着淡淡的紫菀香。她拿起一锭,凑近看,墨锭侧面竟刻着个极小的“燕”字,和母亲钢笔上的齿痕一样,是藏在坚硬里的温柔。

“够你用一辈子了。”老陈伯的声音在洞口响起,晨光穿过他的肩头,落在墨锭上,星砂闪得正好,“你母亲说,‘墨要传,字要续’,这箱墨,是让你接着把路画下去——给后来的人,也留条有光的路。”

林晚把墨锭放回箱里,突然想在洞壁上写点什么。她研了点星砂墨,蘸着晨露,在最显眼的位置写下“归”字。笔画落处,星砂立刻发亮,把洞壁照得如同白昼。哑叔在一旁拍手,老陈伯的竹杖在地上轻轻点着,像在打拍子。

走出山洞时,林晚回头望了眼那箱墨,突然觉得它们不是冰冷的石头,是外公的手,母亲的眼,父亲的牵挂,被岁月酿成了墨,只等有一天,被她研开,写成新的故事。

墨箱在背上沉甸甸的,却让人踏实。林晚知道,接下来的路,她要带着这些墨,把石碑上的字,拓进更多人的心里——就像母亲说的,“墨会干,但光不会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