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墨痕里的星子(1/2)

林晚蹲在祠堂的青石板上,指尖捻着半块碎裂的墨锭。墨香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让她想起母亲总说的“老墨要养,就像人要认家”。石板缝隙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是经年累月的墨渣和灰尘的混合物,用指甲抠出来,在掌心碾开,竟显出淡淡的星芒——这是父亲日记里提过的“星砂”,母亲说能用来养墨。

“这墨锭是你外公的。”守祠堂的老陈伯蹲在她身边,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柴,火苗“噼啪”舔着柴薪,映得他脸上的沟壑忽明忽暗,“当年他在这祠堂教村里孩子写字,就用这墨。后来走得急,墨锭摔在供桌角,裂了,你母亲捡回来,用布包了二十年。”

林晚把墨锭碎片拼起来,缺口处果然有个小小的“家”字刻痕,只是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清。她想起小时候偷拿母亲的钢笔练字,总被骂“墨都不会研,写什么字”,那时不懂,只觉得母亲的字太硬,不像父亲的字那样软乎乎的。此刻指尖触到墨锭的凉,突然懂了——母亲的字里藏着劲,像这祠堂的柱子,看着沉默,却撑着整座屋子。

祠堂供桌后墙的壁龛里,摆着个褪色的木匣子。老陈伯打开锁,里面铺着蓝布,放着几卷泛黄的纸,是外公当年的学生名册。“你看这个,”他抽出最上面一卷,纸页脆得像枯叶,“第三行,你母亲的名字旁边,你外公画了个小星号。他说这丫头眼睛亮,认墨比认人准,将来能守住这祠堂的墨香。”

林晚凑近看,名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林秀”两个字被墨渍晕了圈,旁边的星号倒画得极圆,像颗没长熟的果子。她指尖拂过纸页,突然发现墨迹深处有极淡的划痕,对着光看,竟是幅小小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圈了出来,斗柄正指着祠堂后的竹林。

“你母亲十五岁那年,祠堂遭过一次火。”老陈伯往火堆里扔了把干竹叶,烟雾腾起来,带着清苦的香气,“当时大家都往外抢祖宗牌位,你母亲抱着这匣子往外冲,头发都燎焦了。她说‘牌位有木头就能刻,这些字烧了就没了’。”他指了指屋顶的梁木,“你看那道黑痕,就是当年烧的。她在梁上刻了行字,说‘墨能灭火’,我们都当玩笑,后来才知道,她是把星砂混在墨里,涂在了容易着火的地方——那墨层真就挡住了火星。”

林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梁木高处果然有行模糊的刻字,得眯着眼才能认出“墨守”两个字。她搬来梯子爬上去,指尖摸到刻痕的凹凸,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支钢笔,笔帽里藏着张纸条:“星砂在墨里,墨在字里,字在祠堂的骨头上。”

爬下梯子时,木匣子里的名册突然簌簌作响,最底下露出个暗格,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镇星石,石面光滑,映着屋顶的光,像面小镜子。老陈伯说:“这石头是你外公从山里捡的,说能聚星气。你母亲总说,她写的字能在石头上显影,可惜我们谁也没见过。”

林晚把镇星石放在火堆边烤了烤,再往石面上呵了口气,用墨锭碎片轻轻涂抹——果然,石面上慢慢显出些淡黑色的纹路,像幅简略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标了红点,红点旁还有行小字:“三指宽的墨,能走三里地。”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母亲年轻时总爱在月光下研墨,说“墨里得有光,写的字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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