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风雪夜归人,怀中火与冰(2/2)
怀里的阿缘就像是一块烧红的木炭,死死贴在他最冰冷的皮肤上。那种冷热交替的极致刺激,让他感觉自己的皮肉仿佛正在被一层层剥离。
但阿缘却像是久旱逢甘霖的鱼。
“凉……好凉快……”
她本能地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了夜行云的身躯。滚烫的脸颊在他结了霜的颈窝处蹭来蹭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大冰块……好舒服……”
夜行云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必须精准地控制着体内寒气的输出量——多了会冻死她,少了压不住火。
这种精密的操作,比他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还要累人。
就在这时,阿缘迷离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一丝焦距。
她趴在夜行云的胸口,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左胸处一道狰狞的黑色伤疤。那是三年前他中尸毒留下的,每逢阴雨天便痛入骨髓,药石无医。
“饲养员……”
阿缘伸出滚烫的小手,轻轻抚摸着那道冰冷的伤疤。
夜行云呼吸一滞,正要呵斥她别乱动,却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
“这里的线在哭……好多黑线在咬你……疼不疼呀?”
夜行云浑身一震。
即便神志不清,即便自己都要烧死了,她看到的……竟然还是他的痛?
“不疼。”夜行云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吞了把沙子。
“骗人……线都打结了……”
阿缘嘟囔着,像是哄小孩一样,低头在那道伤疤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呼——痛痛飞走,坏线走开……”
随着她的动作,一抹极淡、却纯粹至极的金光从她指尖溢出,渗入了那道黑色的伤疤。
下一秒,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困扰了夜行云整整三年的顽疾,那块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肉,竟然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流了出来。紧接着,新生的粉嫩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填平了伤口。
原本那股时刻折磨着他神经的阴冷痛感,瞬间消失无踪。
夜行云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神力?
这小东西,真的是神?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随着那点金光的消散,她身上的高热也终于退去。她吧唧了一下嘴,把脸埋进夜行云的胸肌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大冰块……别走……阿缘要把你吃掉……”
庙外的风雪似乎停了。
夜行云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口水都要流到自己身上的小乞丐。他身上的寒霜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温热。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阿缘恢复白皙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软糯q弹,像刚蒸好的馒头。
“以前很痛。”
他在黑暗中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
“现在……不痛了。”
他收紧了手臂,将大氅裹得更严实了一些,生怕一丝风雪钻进去扰了她的好梦。这种被人当成“药”,而不是当成“刀”的感觉,竟然该死的不错。
然而,这份难得的温情并未持续太久。
“踏、踏、踏……”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突兀地从庙外的风雪中传来。
那声音很轻,没有战马奔腾的震动感,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火堆里的火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腾”地一下变成了幽幽的绿色,疯狂地摇曳起来。
夜行云眼底的温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令人胆寒的暴戾杀气。
他没有起身,依旧单手搂着阿缘,另一只手却无声无息地握住了身旁的横刀。
“嘎吱——”
一阵阴风吹过,破庙那半扇残破的窗户被吹开。
外面的黑暗中,亮起了十几双幽绿色的鬼火。
借着诡异的雪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不是普通的狼群。每一匹巨狼的背上,都骑着一个身披残破重甲的身影。
他们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的长戈,脖腔之上,空空荡荡。
没有头。
怀里的阿缘不安地皱了皱眉,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
“唔……饲养员……好多没头的狗狗……它们的线,是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