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逆鳞斩龙门(1/2)

雨停了。

风还在刮,带着北方特有的干冷,像刀子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黑马的响鼻声变得沉重。马蹄铁敲击青石板,节奏凌乱而急促。

前方就是京城北门,德胜门。

高达三丈的城墙横亘在夜色里,黑压压的一片,挡住了所有的光。

城楼上火把通明,将城下的影子拉得极长。

夜行云勒住缰绳。

马停在护城河吊桥前。

他低头看怀里。阿缘缩在大红氅衣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有些涣散。脖颈上那条黑线已经爬到了下巴,黑得刺眼。

“到了。”夜行云轻声说。

阿缘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里只有模糊的火光。

“这是……灶台吗?”她呢喃着,“火好大……是不是在蒸包子……”

夜行云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冰凉的脸颊,试图用体温去熨帖她的颤抖。

“不是包子。”夜行云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是京城。里面有定魂珠,还有叫花鸡。”

“哦……”阿缘失望地应了一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不疼了……就是困。夜行云,我想睡一会儿……等鸡熟了……一定要叫醒我……”

“别睡。”

夜行云的声音陡然严厉,随即又迅速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祈求。

“陪我说话。说到进城为止。”

阿缘没有回应。她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正在一点点松开。

夜行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抬头,看向紧闭的城门,眼神瞬间结冰。

“开门!”

他在城下低喝。两个字,裹挟着浑厚的内力,直直撞向城楼。

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

守城副将赵统,借着火光看清了城下的人。那匹黑马,那身染血的紫袍,还有那把标志性的黑剑。

赵统眼皮一跳。

景王有令,宸王夜行云身中蛊毒,必死无疑。若他侥幸回京,绝不可让他入城。

拖。

景王有令,宸王夜行云身中蛊毒,必死无疑。只要拖过今晚,那个女人一死,夜行云心神失守,就是待宰的羔羊。

拖!

“哟,这不是宸王殿下吗?”

赵统趴在垛口上,语气夸张,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这大半夜的,殿下不在盐州督办盐务,私自回京,可是有圣旨?”

夜行云没看他,目光死死盯着怀里的阿缘。她手腕上的红线正在变淡,那意味着生命力在流逝。

“开门。”夜行云重复了一遍。

“殿下,别为难末将啊。”赵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护腕,“京城宵禁,酉时落锁。没有皇上手谕,这门,天王老子来了也开不得。这是祖宗的规矩。”

“规矩?”夜行云终于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焦急,只有平静。

赵统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他仗着城墙高耸,又有三千守军,胆气又壮了几分。

“对,规矩!殿下若是强闯,那就是谋反!末将职责所在,只能放箭了!”

赵统挥手。

哗啦。

城墙上瞬间冒出数百名弓箭手,箭尖闪烁寒光,齐刷刷对准了城下。

“殿下,听末将一句劝。”赵统嘴角勾起一抹阴狠,“城外凉快,您就在这儿歇一宿。至于您怀里那位……要是撑不住死了,那也是命。”

命?

夜行云笑了。

他低下头,凑到阿缘耳边,轻声说道:“捂住耳朵。”

阿缘迷迷糊糊的,手抬不起来。

夜行云左手抬起,宽大的袖袍盖住了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护在胸前。

右手,握住了逆鳞剑的剑柄。

“既然不开。”

“那就不必开了。”

夜行云双腿猛夹马腹。

黑马发出一声暴烈的嘶鸣,四蹄蹬地,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朝着厚重的城门全速冲刺!

“疯子!放箭!射死他!”赵统惊恐大吼。

崩崩崩!

弓弦声密集如雨。

夜行云看都不看头顶落下的箭雨。他在马背上直立而起,脚尖在马鞍上重重一踏。

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斜冲向城门。

那些箭矢射在他周身的三尺气墙上,被尽数弹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三丈高的城门,纯铁浇筑,重达万斤。门后横着一根合抱粗的铁桦木门栓。

夜行云人在空中,逆鳞剑出鞘一寸。

仅仅一寸。

一道黑色的细线在空气中划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

*咔嚓。*

夜行云落地,收剑,重新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下马折了一枝花。

城楼上,赵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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