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提线木偶与无头鬼骑(2/2)
“原来如此。”夜行云脸上浮现出一抹森寒的笑意,比手中的刀还要冷,“提线木偶么。”
只要看得到线,这就不是战斗,而是除草。
接下来的破庙内,上演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盛宴,或者说,是阿缘的“找茬游戏”。
她就像是一个人形自走雷达,不断报出一个个诡异的坐标:
“左边那个!线在肩膀上!”
“右后方那个骑狗的!线在狗尾巴上藏着呢!”
“哎呀小心!头顶掉下来一根粗面条,那个是要炸的!”
夜行云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狭小的空间内杀疯了。他的刀不再触碰任何实物,而是在虚空中编织出一张死亡之网。
“崩!崩!崩!”
密集的崩断声在破庙内响彻,如同爆炒豆子一般,听着莫名解压。
每一声脆响,必伴随着一具尸体的倒下。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无头鬼骑,在失去了“线”的控制后,脆弱得如同纸糊。
短短十息。
随着最后一声轻响,那名领头的鬼骑在冲锋的路上突然栽倒,化作一滩黑泥。
庙内重归死寂。
只有火堆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夜行云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阿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空气中那些断裂的灰色丝线像是受惊的触手一般,迅速向着北方回缩。她能感觉到,那个躲在暗处的“大蜘蛛”,似乎被烫到了,正疼得缩回爪子。
“好玩吗?”夜行云收刀入鞘,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好玩。”阿缘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臭死了,这肉都烂了,根本不能吃。”
夜行云没有说话。他缓缓走到一滩黑水前,用刀鞘挑开了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的胸甲。
那里有一块残存的锁骨。
借着火光,夜行云看清了锁骨上深深刻着的一个字——“宸”。
那是大渊朝北境军,宸王亲卫独有的刺青烙印。
夜行云的手指猛地僵住。
他又挑开了另一块腐烂的皮肉,在那具尸体的肋骨上,看到了一道陈旧的刀疤。那是三年前,在北境冰原突围战中,为了替他挡下一记蛮族冷箭而留下的伤。
这具尸体的主人,叫雷虎。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亲卫队长。
三年前,雷虎战死沙场,夜行云亲手将他埋葬在北境的英烈冢,立誓要照顾他的妻儿老小。
而现在,他的尸骨被挖了出来,被人像炼蛊一样炼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用来截杀他这个曾经发誓要保护他们的主帅。
“呵呵……”
夜行云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令人胆寒的狂笑。
“好!好一个九幽聚煞阵!好一个大渊皇帝!”
他双目赤红,手指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极度的愤怒让他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周身杀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为了活命,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连为国捐躯的英烈遗骨都不放过吗?
这是在把大渊朝百年的脊梁骨,拆下来给自己当拐杖用啊!这老东西,真不怕遭天谴吗?
“饲养员……”
阿缘察觉到了夜行云情绪的剧烈波动。那种悲伤和愤怒太过浓烈,顺着红线传过来,让她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想哭。
她从夜行云怀里跳下来,蹲在那滩黑水旁。
在一堆腐烂的秽物中,有一块未被腐蚀的木牌静静地躺在那里。
阿缘伸手捡起木牌。
“脏。”夜行云声音沙哑,想要制止。
“不脏哦。”阿缘歪着头,举起那块黑乎乎的木牌,献宝似的递到夜行云面前,“这里面藏着一道金色的线。”
“金线?”夜行云一怔。
“嗯!暖洋洋的,像刚出炉的烧饼。”阿缘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指向破庙外那片茫茫雪原,“而且……线的那头,好像有人来了。”
夜行云猛地抬头。
顺着阿缘手指的方向,破庙外的雪坡上,一个黑点正在风雪中艰难地蠕动。
近了。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老者。他的左脸似乎被大火烧毁过,呈现出恐怖的焦褐色,只剩下一只浑浊的眼睛。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只能靠着手中的半截断枪支撑,一步一踉跄,跌跌撞撞地向这边爬来。
每爬一步,雪地上就拖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但他依然死死盯着破庙的方向,仿佛那里有着他生命中最后的光。
当那只独眼看清站在破庙门口、手持横刀的夜行云时,老者那干裂如树皮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他丢掉断枪,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雪地里,发出一声如野兽般嘶哑、却又饱含着无尽委屈的哭嚎:
“王爷……王爷啊!您终于回来了……”